很疼。

她說我不想死。

不想死的。

叔叔一定也不想死的。

“咳?！卑谆感厍煌蝗灰魂囃?，痛的整個人蜷成一團，攥緊胸前的衣服，呼吸困難。

如果說，蘇舍會死掉？

死掉的話。

死掉？

白桓眼前有些朦朧，他有些想不明白死掉的意思。

死掉？蘇舍不會死掉的吧。

蘇舍哪里舍得呢？

明明在海邊吐血暈倒的時候還死死拽著他的手，說要回家。

回那個有白桓的家。

（四十）

小桓，你別害怕，mama在這兒，不哭了。

白桓，救我，求你救我。

阿桓，你信我。

你這輩子都活該愛而不得。

活該愛上你的人孤苦一生。

活該。

活該沒有人愛你。

……

白桓睜開眼，目光觸及一片白。

心臟跳動的地方很疼，他攥緊了被單才緩過一陣。

良久，才聽見有人開口道，“心臟疼的感覺怎么樣？”

白桓捏緊了手心，吐字有些艱難道，“沒有蘇舍疼?！?/br>
林安吸了吸鼻子，聲音壓的很低，帶著哽咽，“小舍度過危險了，暫時沒事，你別擔心?！?/br>
白桓垂眸，盯著潔白的床單表情有些茫然，“蘇舍不會死的，對不對？”

林安嗯了一聲，“他不會死?！?/br>
聞言白桓突然笑了。

那種陽光下閃爍的笑容，那種蘇舍最喜歡的白桓的笑容。
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?！卑谆篙p聲說道。

林安原本站在床尾，聞言一愣，身子往旁邊偏了過去。

白桓之前突然暈倒在ICU外面，醫生說是長期以來的精神緊張，壓力太大，還有，心理原因。

緊緊攥住衣服的手，皮膚下顯而易見的青色血管。

疼啊，肯定很疼。

要不，像白桓這種人怎么會疼得倒下去。

之前和人說起蘇舍愛白桓，一生愛的求不得，愛的卑微，愛到什么都沒有了。

白桓還是不肯看他一眼。

如今倒是，春潮帶雨晚來急。

晚來急。

早知今日何必當初。

何必呢。

林安臉上的表情有些悲憫。

“白哥?！彼吐暫暗?。

白桓抬眸看他，“嗯？”

“小舍如果不在了，你怎么辦？”林安問道。

白桓臉上的笑容僵了幾秒，隨后輕笑出聲，“哭?！?/br>
林安詫異，“白哥？”

白桓笑笑，“蘇舍走了的話，我能有什么辦法？”

“我沒辦法?！钡统恋男β?。

深深的無力感席卷而來。

他沒辦法，一點也沒有。

……

蘇舍其實比白桓要早些醒來。

剛醒來便看到了守在他身邊的謝洋。

讓醫生摘掉了礙事的儀器，蘇舍咧開嘴沖謝洋笑，“阿洋辛苦了?！?/br>
聲音微弱，臉色慘白。

謝洋喉嚨里像是卡著什么一樣，半晌才說出話來，“小舍疼不疼？”

蘇舍愣了幾秒，搖搖頭，“不疼?！?/br>
“阿桓有點事，要晚點回來?！敝x洋替他掖了掖被子，低聲道。

蘇舍點頭，“嗯?！?/br>
謝洋瞧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有些好笑，“小舍越來越冷淡了?！?/br>
蘇舍眨眼，輕聲道，“有些事情恰到好處便好，有些事情…”

“發生之前遏止就好了?！碧K舍笑了笑，“可惜我不是什么好人，我總想他喜歡我?！?/br>
謝洋看著他，嗯了一聲。

蘇舍又笑，“以前覺得能被人關心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。我以前也想過的…”

“有間小房子，養只小狗，不用太有錢，溫飽足矣，然后有個愛人。不用他寵著我，我只要知道他愛我就好?！?/br>
“現在啊…”蘇舍轉頭將視線放到窗外，可以看見一小片淡藍的天空，“我只想一個人，沒有愛人，沒有朋友，孤零零的就好?！?/br>
謝洋皺了眉頭，準備開口。

蘇舍比了個‘噓’的手勢，面色蒼白有些倦怠，“可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……只是，如果我死了的話…”

“活著的人多少會有些不開心罷?！?/br>
林安會哭。

白桓…

白桓怎么辦呢？

那個說喜歡蘇舍的人怎么辦？

“我后悔纏著他了?！?/br>
蘇舍嘆了口氣，低聲道。

如果知道自己會得病就好了，一定不會纏著他了。

不管他喜歡的真假與否。

不管是同情還是真心，從一開始自己沒去觸碰就好了。

“如果我死掉了…”蘇舍看著謝洋愕然的神情，與之對視，鄭重道，“阿洋要好好照顧他?！?/br>
“他就像個孩子一樣?！?/br>
“他不開心我死的不安寧啊?！闭f到最后蘇舍輕笑。

笑著笑著就哭出聲來。

蘇舍哭著說，“我舍不得?！?/br>
“一點都舍不得…”

“我喜歡他啊?！?/br>
“我不想死掉…”

“好不容易他才喜歡我，好不容易?！?/br>
他才喜歡我。

我就要死掉了。

我要死掉了。

真是…不甘心啊。

……

蘇舍哭的聲音不大。

謝洋抬手抹了把臉，將臉偏過去。

他以前總覺得蘇舍這人活的那么悲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性子太軟，現在想來…

他才是性子最強的一個人。

他居然想把所有關心他的人丟掉。

不甘心。

怎么會甘心呢？

“不甘心就好好活著?！钡忍K舍緩了緩，謝洋壓抑的聲音突然響起。

“白桓我不會幫你照顧的，他也就你伺候的來?！敝x洋接著道。

“歲歲年年人不同，但是，我希望我們的歲歲年年永遠是我們四個人?！?/br>
“小舍?！敝x洋伸手揉了揉蘇舍的光頭，溫聲道，“你別讓我們難過?！?/br>
……

“我上次一位護士小姐跑來跟我說，白先生和蘇先生的愛情真好?！绷职策f給白桓一杯水。

白桓靠在床頭，接過水杯，目光盯著杯中的水有些怔然。

“我說，不好，白先生以前不喜歡蘇先生?！绷职渤谅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