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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地望過去,薄暮冥冥中,仿佛籠罩著一層細細的霧氣。忽然,他停下腳步,望著眼前的墓碑有些詫異。這是一個沒有名字,沒有墓志銘的墓碑,據說是那年火災過后找到的無名尸體,葬在這里,按理說沒人會來,可是墓碑底下卻放了個小小的花籃,花還新鮮得很,似乎是有人剛剛來過。金發的男子垂下眼睛,輕輕地嘆了口氣,蹲下來,把花籃放下,伸出潔白細長的手指,輕輕地劃過墓碑上的文字,碧色的眼睛不知道想起什么事,好像有一點追憶,又好像有一點晦澀難言的東西。忽然,身后一個腳步聲靠近,金發的男子回過神來,緩緩地站起來,轉過身去。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打著傘停在了離他幾步遠的地方,這男子有一身健康的小麥色的皮膚,墨鏡別在領口,露出一雙墨色的眼睛,頭發遮掩處隱約可見一點點疤痕。黑衣的男人看見他,輕輕地笑了:“回來了啊,十五?”“沒什么地方好去了,我就回來了?!笔逡残α?,“不過沒想到你也在這里,醉蛇,這里面躺的可是你的大仇人?!?/br>醉蛇嗤笑一聲,和他并排地站著,微微低下頭,看著墓碑上的自己:“姓名不詳,生卒不詳……什么仇人?人都不在了,還仇個屁啊仇,我那不是和自己過不去么?”他大大咧咧地拿過十五的傘,一攏他的肩膀,“走吧,這破天挺冷的,當年你一把火把人家骨頭渣子都燒成了灰,估計也挺不受人待見,別在這討人嫌了,哥請你吃飯去?!?/br>十五看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,挑挑眉,有點別扭,不過沒好意思把人家手給扒拉下去。“一走這么多年不回來,你都哪去了?”“跟你那飲狐兄弟一樣,周游世界去了?!?/br>“他那是毛病,你這又是什么?”“我也有毛病?!笔逭f,“也是心病?!?/br>“好了?”“不知道,我沒有一個頂級心理醫生朋友。不過走的地方多了,也就看開了不少?!?/br>醉蛇頓了頓,偏過頭來看著這人近在咫尺的一張臉,忽然“嘖”了一聲:“這腔調怎么和安飲狐那孫子越來越像,聽著怪別扭的——你都去什么地方了?”“那可多了……”“有適合度蜜月的地方么?”“你打聽這干嘛?怎么,好多年不見,你這老光棍終于娶媳婦了?”醉蛇尷尬地咳嗽一聲:“我……隨口一問,大姑娘小媳婦的太麻煩,我哪有心思對付那個,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多好?!?/br>十五笑起來,他彎起的眼角的笑紋帶了滄桑的痕跡,當年橫沖直撞口無遮攔的火爆和沖勁早就消褪得看不見痕跡了,金發男人本來就好看的五官在這淡淡的無聲一笑里柔和起來,雨中輕輕地氤氳開,有種致命的性感。醉蛇心里一晃,居然忍不住呆了。“說起適合蜜月和艷遇的地方,我倒是最喜歡鳳凰,四邊都是山,包著的一個小城,中間有一條長長的沱江,好像看不見頭似的,小路很細很窄,我去的時候也是這么個陰雨天氣,屋里坐著的時候,就能看見旅館外雕花的窗戶上漏下來的雨?!?/br>“那個沈邊城的老家?”醉蛇想了半天,好容易從不如核桃大的腦子里調出了那么一點和文化有關系的。“沈什么?”十五愣了一下。“沈邊城?嗯,不是么?寫的那個,我好像聽誰說過,要么就是沈鳳凰?”醉蛇皺起眉頭來。十五終于忍不住大笑。醉蛇豎起眉眼來,假裝惡狠狠地盯著他:“笑什么笑?你個小洋鬼子,不是你連中國話都說不好的時候了?敢笑話我……”他干脆撒開傘,仗著身高一只手壓著十五的肩膀,一只手去揉他的頭發。白天有些煩人的小雨這時候似乎小了很多,有那么幾分沾衣不濕的味道,四下無人,兩個大男人扔了傘,嬉笑著打鬧而過。神色間好像帶著那么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親昵味道,在春雨中彌漫開來。不遠處的一輛車里,司機端著一個極小的攝影機,把前方的兩個人拍了下來,臉上慢慢浮起一個笑容。◇ ◇ ◇安捷伸了個懶腰,把翻譯的稿子發出去,低低地罵了一句這鬼天氣,順手從旁邊扯了一條毯子裹在身上,眼睛半睜不睜地打了個哈欠,準備縮回床上補個覺,正打算把電腦關上,忽然眼角掃到收信箱里多了一封郵件。安捷看清了發件人,臉上沒睡醒的表情立刻一掃而光,一只手托起下巴,眼睛里有不懷好意的光芒閃啊閃啊。他打開了郵件,里面夾帶了一個視頻,點開以后,兩個熟悉的身影在屏幕上打鬧,拍視頻的人非常專業,近景遠景連特寫都有,安捷放了一遍不過癮,又放了一遍,越看臉上的笑容越詭異。莫匆一開門,一句“我回來了”還沒說完,就讓眼前的場景給嚇著了。安捷坐在沙發上,屋子里黑洞洞的,也不開燈,臉讓電腦屏幕上的光照得慘兮兮的,還帶著鬼氣森森的笑容,特警當了好多年,他仍然忍不住打了個寒戰,清了清嗓子,弱弱地問了句:“那個……我沒走錯房間吧?”莫匆伸手把燈打開,換好鞋,看看安捷身上的毯子,把窗戶關小了些,這才坐到他身邊,盡量不去看那人手上的屏幕,嚴肅認真地說:“小安同志,我認為你這種黑洞洞的天氣里關了燈看鬼片的行為有礙公共安全?!?/br>安捷回頭掃了他一眼:“你才看鬼片,我看的是純潔的愛情故事?!?/br>“人鬼情未了?”——被一個靠枕砸在臉上。莫匆縮著脖子笑起來,伸手摟過安捷,低頭瞄了一眼:“嗯?”他一看就是一愣,湊過去,揉了揉眼睛,“不會吧?”安捷笑得賊兮兮的:“你看見了什么?”莫匆摸著自己的下巴,斟酌了一會,慎重地點點頭:“我看見了jian情?!比缓笏纱罅搜劬?,“十五和醉蛇?真的假的?”安捷把本機放在桌子上,站起來伸了個懶腰:“真的假的我可不知道,我就知道某人每年清明的時候都大老遠地在公墓里蹲點兒,風雨無阻啊?!彼@一伸懶腰不要緊,裹得緊緊的毯子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,露出同樣松松垮垮地穿著的襯衣下面的皮膚,和若隱若現的好看的腰線。莫匆的目光早就從電腦屏幕上挪下來了,放在了該放的地方,喉頭輕輕地滾動了一下:“親愛的你去干嘛?”“我稿子截了,補個覺去?!卑步莺翢o危機意識地說。“我和你一起——”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