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閱讀40
。莫匆這一生,到目前為止,經歷過兩次足以讓他刻骨銘心的背叛——第一個,是血脈相連的生身母親,第二個,是他這么長時間以來當做父兄一樣毫無保留、嘔心瀝血的四哥。都那么諷刺……他的身體遵循著趨利避害和回家的本能,腦子里卻亂七八糟地閃過很多東西,小時候李碧云的吵鬧和她對家庭的叛離,長大一點明白父親的懦弱和無用,再往后,眼看著小瑾做出來的事越來越不著調,小瑜心里的東西壓得越來越多越來越深,然后年少輕狂的自己墮落到夜店,醉得狗一樣,招惹了一幫流氓……和四哥出手相救。莫匆目光渙散地想,四哥救過自己,就這一句,自己就這么心甘情愿地進了這個圈子替他賣命……這種感覺很復雜,他覺得自己欠了四哥的,可是在這之前,他沒有欠過任何人任何東西,只有別人欠自己的。而且這個滋生腐敗在暗夜里的世界,有不一樣的男人,他們狡詐兇狠,他們以命相搏,他們成王敗寇弱rou強食,他們甚至能泯滅人性,畜生不如。但是無論如何,他們強悍……不是像莫燕南那樣只會道歉和跟在別人后邊的男人,不是莫燕南那樣只會讀書翻資料、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男人。他有時候崇拜他們,并升起某種奇妙的征服欲和挑戰欲。然而莫瑾的那句話,卻不合時宜地在他越來越不清楚的腦子里回蕩開——“他是我爸,我親爸!”忽地就悲從中來。因為莫燕南已經死了……研究所的人來過很多次,意思只有一個,他雖然名義上是失蹤,可他們都心知肚明,他已經死了。他莫匆的父親,就這么,有一天突然的把尸體留在了大沙漠上,留給了那些沙漠里的生物……然后會變成一堆白骨。莫匆終于再也移動不了腳步了,他雙膝軟在地上,一路上緊緊握在手里的刀不知道砸到了哪里,發出清脆的響動。朦朧中似乎有道光打在他臉上,有人小心地靠近,遲疑地拍拍他的臉。這人似乎壓低了聲音說著什么,可他聽不清楚,也看不清楚這人的臉。莫匆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,可是周身的力氣只夠他睜開一道小縫隙,對不準的焦距,只能勉強分辨出這人很瘦,身上松松垮垮地穿了一件好像有些破爛的衣服……就像十幾年前莫燕南站在巷子口目送著李碧云離開的樣子,不知所措的男人的手指卷著他那卷了毛邊的衣角,消瘦的身影想要挺直脊梁……卻怎么都挺不直。莫匆低低地叫了聲:“爸爸……”便再沒了意識。安捷大半夜地回來就看見這么一副恐怖片里的場景,對神經還真是個不大不小的沖擊,他眼角一掃就瞄到了莫匆掉落在一邊的砍刀,皺皺眉,用腳尖把它踢到了一邊去,然后仔細觀察了一下莫匆身上的傷。還好,看來都是刀傷,這小子伶俐,應該知道怎么讓追殺他的人不敢開槍,安捷拍了拍他的臉:“醒醒,死了沒?沒死吱一聲……莫匆?莫匆?”莫匆好像眼睛睜開了一條縫,不知道是有意識還是沒意識地盯著他看,忽然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孩子氣的笑容,聲音極低,極含糊地叫了一聲“爸爸”。安捷愣住了,再看,莫匆卻是徹底沒了意識。安捷嘆了口氣,苦笑一聲,把地上的砍刀撿起來,裝進自己的背包里,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莫匆抱起來:“你爸?你爸就是沒死在沙漠上,遲早也得讓你給氣死?!?/br>他低頭掃了一眼一地的血跡,心里琢磨著,不知道明天一早天亮了,得嚇壞多少無辜住戶——人在江湖飄,哪能不挨刀?讓你小子混黑道,該!第二十八章誰人之命莫匆再一次睜眼的時候,是被活生生疼醒的。他發現自己趴在一張干凈、卻說不上整潔的床上,一堆地圖,畫冊以及亂七八糟的書籍被推到一邊,勉強給他留下那么一個可以躺人的地方,背部不時傳來一陣一陣極其挑戰人神經的疼痛。莫匆費力地偏過頭去,看看究竟是哪個蒙古醫生麻藥都不打,就直接在自己身上下刀子。這一看不要緊,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,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起來:“……安捷?”他顫抖的原因無非兩個,一個是疼的,一個是嚇的。誰一睜開眼睛,發現自家良民鄰居一小高中生,拿著把刀在自己背后割rou也得嚇著,總的來說莫匆現在神智還清醒,沒抽過去,就說明心理素質還不錯。“喲,醒了???”安捷的口氣非常輕快,輕快到有點沒心沒肺的地步,他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,“對了,我知道你這血流這么多肯定渴,不過我這騰不出手來,回頭一會把這點碎rou割完了再給你倒去,忍會兒?!?/br>說話是說話,可是這兄弟這手是一刻不停,他動作說不上快也說不上慢,好像周末自己一個人在家放松地切菜做飯一樣,有種特別的悠閑和熟練。莫匆心里突然有點發寒,咬緊牙關,防著自己痛呼出聲。安捷是什么人?他從哪里找到的自己?他怎么敢把這么一個渾身是血、旁邊有刀的人扛到自己家里?他又為什么不報警不找救護車,自己動刀子?莫匆覺得大腦里的那根神經線被這一下子涌進來的問題給堵住了,邏輯區間集體短路,只能咬著牙,緊緊地攥著床單,忍著這個隱藏在廣大人民中間的變態,一邊用口哨吹著跑調的鄉間小曲,一邊不緊不慢地把他當死豬切。有人說,rou體的痛苦遠遠趕不上精神的痛苦?,F在莫匆覺得這么說的人完全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,在那做西子捧心狀裝憂郁,都應該發配到渣滓洞扎竹簽子去。那一下一下的鉆心似的疼痛好像在刮著他最后的神經和理智,“噗”一下,他把床單硬是抓破了,忍不住慘叫出聲,隨即他猛地反應過來,把手腕遞到嘴里狠狠地咬住,不讓自己再有機會示弱。安捷聽見他慘叫頓了一下,半天,才想起什么似的“哦”了一聲:“我說怎么好像忘了點什么事呢,忘了給你打麻藥了?!?/br>那一刻莫匆相信,自己連死的心都有了。原來安捷不是個蒙古醫生——他分明就是個獸醫都沒畢業的實習生!“還能再忍忍不?”安捷敲了敲他的腦袋,莫匆喘氣的力氣都快沒有了,見他不回答,安捷省事地自動把他的沉默歸為是認同,于是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音,這獸醫笑瞇瞇地說,“那我就繼續了,反正沒多少事了,打麻藥也挺麻煩的?!?/br>不知道過了多久,莫匆覺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