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力氣才抽出動彈不得的手臂。腹部早已血rou模糊,額頭也不斷流著鮮血,模糊了雙眼,林贏有氣無力的抬手去擦,才發現手中始終攥著一張發黃的信紙。在剛才那么劇烈的撞擊與疼痛下,他都沒有松開手。攥著沾滿鮮血的紙張,林贏狼狽的從車上爬了出來。然后他睜著猩紅的雙眼,像個泥塑木雕,愣在了原地,動彈不得。冷汗夾雜著血水流進了眼睛,林贏卻連眨都沒眨一下。凌晨四點的冬季,天空灰蒙蒙的,陰沉又壓抑,隱匿在半山腰的水泥道路上,沒有任何照明設施,昏暗又模糊。血水順著睫毛落在了地上,林贏閉了閉眼又睜開。不是,不是阮雨。雖然很像,但那不是阮雨。阮思行是在處理了林浩天的傷口又聯系了人之后,才想起另一個車子上的人。終究抵不過內心幾十年都沒有拋棄的善良,阮思行猶豫了幾秒還是打算過去查看一下情況,還未走近,便看到有個男人滿身污血連滾帶爬的下了車。起初他覺得這個蒼老又年邁的身影有些眼熟,直到那人抬頭看了過來,阮思行才意識到眼前這個狼狽不堪的男人是林贏。阮思行從未想過,他與林贏竟會以這種戲劇化的方式再次見面。在看清是林贏的一瞬間,阮思行就停下了腳步,惻隱之心也消失的無影無蹤。這個男人簡直是他生命中的噩夢,幾乎貫穿了阮思行短暫人生中的所有痛苦與災難,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。讓他去關心這個男人,阮思行實在做不到。阮思行轉身想要走,然而就在這漆黑又安靜的凌晨,他聽到了一聲久違的稱呼。從那個男人口中叫出來,既陌生又熟悉,竟是激的阮思行渾身一顫。“辰辰,”那個年近六十的男人,吐字緩慢卻清晰,說出這句話的時候,滿是褶皺的臉上竟是淚流滿面。他說,“對不起?!?/br>聽到這句話,阮思行猛地立在了原地。阮思行想,原來這個目中無人的男人竟然也是會認錯,真是堪比天方夜譚。緊接著阮思行又想,原來他什么都知道了,這個六親不認無惡不作的男人終究也是一介凡人,他也會悲傷也會痛苦也會心懷愧疚。只是,這句遲了十多年的歉意,可以讓死去的阮雨活過來嗎?可以讓曾經的痛苦與折磨消失嗎?可以讓毀掉的人生可以重頭再來嗎?如果都不能,那么從林贏口中說出的這一句‘對不起’就好比空氣,輕的沒有絲毫重量。想要嘲笑想要反駁的話有那么多,可是到了嘴邊,不知怎么,阮思行只是說道:“你對不起的人太多了?!?/br>林贏顫抖著蒼白的嘴唇似乎要說些什么,卻突然間變了臉色??諝庵须[約響起微弱的電子報時的“滴滴”響聲,阮思行還未反應過來,離他幾步之遠帶著一身猙獰的上跪坐在地上的林贏猛的站了起來,向他撲過來。刺眼的光線瞬間侵襲了天空,正對著光線的阮思行甚至有幾秒是什么都看不到的。然而就在這短暫的幾秒內,擋在他面前的林贏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阮思行向后推去。視覺殘留著林贏由于慣性向后仰去的模樣,不知是不是錯覺,這個男人長年冰冷的臉,在身后艷紅的火光中竟柔和了起來,那一瞬間,阮思行仿佛見到了小時候溫情的父親。林贏開口說了什么,阮思行沒有聽到。一句對不起成了他們父子之間的最后一句話。身后連起身都困難的林浩天不知何時沖到了阮思行身邊,抱著他便向山下滾去。刺眼的光線還未消散緊接而來的是一聲沖破天幕的爆炸聲,地面瞬間塌陷,灼熱的空氣從爆炸的中心呼嘯而來,火光四濺,刺鼻的硝煙中夾雜著rou體燒焦的惡臭腥味。阮思行被林浩天死死的壓在身下,耳邊轟鳴著接連不斷的爆炸,從前方鋪面而來的熱浪幾乎要將皮膚灼傷。身下是一條在高溫下冰雪瞬間消融的溪水,全身都浸泡在泥濘中,阮思行脆弱又敏感的腹部傳來了陣陣絞痛。空氣中的氧氣越來越稀薄,鼻腔中全是硝煙帶來的酸腐氣味,阮思行的視線有些模糊,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。用力眨了眨眼睛,讓自己有片刻的清醒,阮思行艱難的抽出手,輕輕覆蓋在了林浩天的受傷的那只手臂上。……阮雨的眉眼中帶著一絲歉意,沉默的注視著阮思行。不知是誰在呼喚著他的名字,阮思行轉身去看,阮雨制止了他,輕輕搖了搖頭。主宅的最頂層,年輕男子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打著,終于成功破解了系統的最后一層保護,他松了一口氣,移動鼠標去點擊關閉按鈕。然而就在他關掉屏蔽的一瞬間,碩大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個新的頁面,那是整座山的平面圖,幾十個小紅點覆蓋了從山底到山頂的十余條路線。冷汗霎時侵襲了全身,耳機傳來隊友成功連線的聲音,他卻什么都聽不到了。屏幕上已經顯示三秒倒計時,猩紅的小圓點閃爍了兩下全部暗了下去,最后一秒他嘶吼道“不要入山!”權曼順著主干道一路幾乎開到了山下,連林贏的影子都沒見到,她瞪著赤紅的雙眼不斷咒罵著杜誠。而在山頂的主樓別墅內,被她唾罵的杜誠,用毛巾擦凈了杜忠臉上的淤血,又在那早已冰冷到僵硬的身體上蓋了條毯子。就在他的腳邊,紅色的指示燈有規律的閃了兩下。警車閃爍著刺眼的警燈,直升機的轟鳴聲從遠處高空傳來。原本已經開到山下的權曼瘋了似的猛打方向盤,硬是將車子在單行道上調轉了方向,就在她提速向山上沖去時,猛烈的爆炸毫無征兆的轟然響起。第80章空氣中充斥著海水揮之不去的淡淡咸味,風鈴在海風的吹動下發出清脆的聲音。睜開眼的那一瞬間,阮思行甚至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。阮思行記得他在震耳欲聾接連不斷的爆炸中失去了意識,等略微清醒的時候已經在直升飛機上了,眼皮沉重地睜不開,卻執意在看到林浩天安然無恙的出現后,才安心的繼續沉睡。林浩天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,讓他們在那種情況下離開了A市,阮思行也不愿去想了,渾身上下都透著疲憊與困倦。挪動身子阮思行想要坐起來,肢體卻像是脫離了控制,毫無知覺。輕輕眨了眨眼,阮思行的臉色出乎意料的平靜,他盯著窗邊互相碰撞的風鈴,靜靜的等待身體機能復蘇。病入膏肓的身體,在高劑量藥物的掩蓋下也避免不了將千瘡百孔的那一面顯露出來,阮思行只能逼迫自己去適應越來越糟糕的身體。終究會有那么一天,他會什么都感知不到,真正的步入死亡。在床上緩了半晌,阮思行掐了掐指尖,感受到了輕微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