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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溫柔而又慈愛。 容枝從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目光。 她沒有長輩領路,一直都是自己野蠻生長。 以前很想要,現在更怕失去。 楚淺繼續說,“枝枝最近看上去很猶豫,阿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,可是很想告訴你,人生無悔很難,做選擇最重要的是自己想要,其次才是不辜負愛你的人,其余的都不重要?!?/br> 容枝垂下眼簾,楚淺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,但這一個月在醫院里,她和傅柏之間的變化,楚淺多少看出來了一點。 她確實很猶豫。 猶豫著開口,猶豫著做選擇。 她沒有楚淺那樣的勇氣,更害怕所有一切得而復失,她是漂浮在海面的人,海洋廣闊無邊際,上岸遙不可及,漂浮成了習慣,遇見船木,更怕那是浮木。 比起得到,她更怕失去。 失去傅柏的深情,從而失去楚淺的溫暖。她不確定自己有承擔失去的能力,相比起大起大落,她寧愿從來沒有。 “別害怕,你不是一個人,無論你做什么選擇,阿姨都會支持你的?!背\笑瞇瞇的,溫和地拍著她的手,“說心底話,比起兒媳,我更想要你這樣的女兒?!?/br> 母親。 容枝牽扯著唇角不要往下壓,這是西式婚禮,她從百度上看過,婚禮上流眼淚,似乎不是很愉悅的事情。 可是好溫暖。 楚淺的手與目光,都柔和、溫暖到極致,是那種,即便是浮木,她也想祈求永存的溫暖。 …… 傅家夫人二嫁,傅家卻給足了她臉面,婚禮設計得空前盛大。司儀說完最后一句話,婚禮算是正式結束,容枝這個伴娘也終于能夠稍微放松緊繃的背脊。 人太多了,即便她見過很多大場合,在這種時候,也是小心翼翼,生怕出現什么失誤。 終于結束了,容枝松了一口氣,不想打擾新人,準備去旁邊拿上小包,打車回家。 但她才想清楚包放在那兒,就見傅柏從包圍圈里脫身,朝她走過來。 今天傅柏是伴郎。 她與他曾經站在一起,但容枝一直沒來得及側頭看他,而此刻,他就在眼前。 白衣黑褲,一條與她裙子相襯的手工領帶,冷白但能顯現力量的手腕上有一塊銀色機械表,表盤墨綠,很襯他膚色,整個人又是和以前一樣的優雅、紳士。 但眼中不如曾經冷淡。 他走過來,目光停駐在容枝白皙修長的脖頸上,眼底像是化開的墨,眸色深深,卻只說:“今天很漂亮?!?/br> “謝謝?!比葜κ栈匮?,講。 “去那邊坐下來休息休息,晚點我送你回去?!?/br> 容枝下意識拒絕,“不用麻煩,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?!?/br> “楚姨讓我一定確保你安全到家?!?/br> “我可以打電話——” “而且這地方外來車輛進不來?!?/br> “……” “剛好有些關于案情的事想和你說?!?/br> 再拒絕就顯得太刻意。 而且送一程而已,沒什么要緊的,她也確實有話想和傅柏說清楚。 容枝微笑:“那就麻煩了?!?/br> 她笑意溫和,卻看不出來任何情緒,僅僅只是在笑,并沒有歡愉。 傅柏心頭微澀,但也笑了笑,目光從她臉上移開。 他有些后悔答應楚淺的要求。 …… 寂靜的空間。 燈光照亮一路,車內眸光卻晦暗不明。 傅柏手叩著方向盤,淡聲說:“程景安那邊在努力勸程阮,但她母親,直接承認程阮有精神病,愛極沈時,會做一些反社會行為,程阮對此也沒有否認。不過你也別擔心,馬上就會有結果的?!?/br> “我知道?!比葜c頭。 她對案件不太關心,自從答應程景安以后,她就不太管這些事,反正程景安總會給出一個漂亮的答復。 “你最近住在這里嗎?是向左轉?” “嗯?!?/br> “今天你表現得很好,楚姨想親自夸你,但沒抽的出時間,讓我和你說,過幾天去家里吃飯?!?/br> “好?!?/br> …… 話題不咸不淡,似乎就要到別墅了。 容枝暗暗深吸一口氣。 “對不起?!彼紫日f。 她想了很久,也猶豫了很久。然而一旦開口,最先應該說的,只是這一句話。 即便最初是兩廂情愿的假戲,可是后面,當感知到傅柏喜歡上她時,她還是有心利用。做人不該這樣的,她曾經最討厭這樣的人。 當交易的各取所需,變成單方面利用時,她就應該斬斷這條鏈接。 現在雖然遲了,但也還來得及。 “我自愿的?!?/br> 傅柏聲音在此時顯得格外清淡。 容枝心下一恍,要說的話再次卡住在唇邊。世界上最難還的確實是感情債。 楚淺說的沒有錯,選擇是應該要服從內心,讓自己快樂,不辜負喜歡自己的人。 可是,這一切的前提,是選擇的正確性。 傅柏沒有接觸過愛情,會為情所困,可她不能。 從家庭背景到人生經歷,她與傅柏并不相配,傅柏也不一定愛他永久。玫瑰之于小王子是偶然的驚喜,小王子于玫瑰卻是唯一的羈絆。 她不能將自己放在玫瑰的位置上。不能沉溺于未知的終將消失的愛情,也不該恩將仇報。 傅柏不懂,她得明白。 即便傅柏確實很好,好到足夠讓她心動。 “抱歉,”容枝指尖緊壓著掌心,垂眸不去看他的眼,“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,想了很久,還是覺得不太合適,之后,如果傅總不愿意做朋友,我們還是不要再相見了?!?/br> 倘若是傅原,他會問哪里不合適。 而如果是沈時,他會直接拒絕,不管合適不合適。 但傅柏不一樣。 他只是笑笑,別有深意道,“你不用有顧慮,我會努力的,在你覺得與我合適后,再來找你?!?/br> 做不到的事情,他不會說好。太珍重的人,他也不會強求。在喜歡之后,他選擇的方法都是最合適的。 他確實是個很好的人。 如果那時候她安全從南市離開,即便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,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。 那條路上她有能力可以確定,自己未來不僅于此。而現在的每一天都像是虛無,得過且過。 她這樣不堪的人,二三十年的浪費,不配得到任何感情,也得不到任何感情,配不上任何喜歡。 她和傅柏之間,不僅是她不相信愛情,還有她沒有底氣去承受愛情,以及如傅原所說,擺在家世之間的鴻溝。 容枝沒有辯駁,沉默著下車離開,像是印證她所說的話,至始至終,她也沒有再回頭看一眼。 深黑的邁巴赫在小區門口停留很久,直到纖細身影徹底消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