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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起來,靠躺在枕頭上,拿過床邊的蠟板。他停頓半天,捏著刻筆的右手不停顫抖,顫巍巍地刻寫道:“他還是死了?!?/br>“誰死了?!”加圖索驚道,“天??!你不能說話了嗎?我的天啊……”他震驚地叫嚷著,腦門感到一陣涼意,腦際里掠過許多驚險恐怖的場面。他甚至覺得赫倫已經瘋了,不然不會寫出這么荒誕的話。他握住赫倫的手,驚慌地問:“你是怎么救出塞涅卡的?”赫倫思維混亂,頭發散亂地披下來,顯得很病態而脆弱。他躺回靠枕,眼窩泛紅,臉色黯沉得像蒙了一片灰紗。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,像即將溺水而亡的人。加圖索趕緊把他扶回床上,給他蓋好被子。他并不認為,此時的赫倫能夠清楚地說話。赫倫的情緒激動,盧卡斯的死亡如針扎rou,給他造成極大的刺激。他的力氣像是隨著喘息漸漸被抽走,很快就蹙著眉陷入了昏睡。加圖索安頓好表弟,將紗帳放了下來,嘆了口氣。他找到一個奴隸,問:“你的主人之前去哪兒了?”“不知道?!迸`搖了搖頭,一臉茫然:“他只說要出門,讓我們準備馬車,就帶著護衛走了?!?/br>“他帶誰一起走的?”“盧卡斯,但他并沒有回來?!迸`說,“他是個勇敢威猛的角斗士,主人非常信任他?!?/br>加圖索想到那個強壯健碩的身影,心里一緊。身為政客的敏銳直覺,讓他多少有些了然。“照顧好你們的主人?!奔訄D索命令道,“明天我再來看他?!?/br>奴隸唯唯諾諾地答應了。……第二天清早,在奴隸給水鐘蓄水時,加圖索就帶著蘇拉一起過來了。赫倫已經起床,坐在鏡前梳理頭發。他神情木然,原本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睛渙散無光,好象遮了一層云翳。身上只穿一件內襯衣,小腿和腳全部光裸著,就這么踩在冰涼的大理石上。他深刻纖細的鎖骨線影影綽綽,被長而凌亂的頭發半遮??;而他極為端美的五官也因為柔和的鬢發,使他雌雄莫辨,甚至有種病態美。他拉扯著繩子,將長發系成類似馬尾的一束,通過面前的銅鏡看向身后的加圖索夫婦。加圖索注意到,今天他沒有點燃熏香。“赫倫?”加圖索咳了咳,試探性地喊一聲。赫倫靜默著,拿過蠟板,緩慢地刻寫道:“我不想參選護民官了?!?/br>夫妻兩人走過去,看一眼蠟板。加圖索輕嘆道:“我親愛的表弟,你恐怕做了個很愚蠢的決……”蘇拉捂住了他的嘴,朝他使了個眼色。她走過來,蹲下身子,攬著他的腰,用她充滿母性的、溫柔的口吻輕聲說:“護民官不要求辯術水平,只要政見正確,憑借你的貴族出身,一定能爭取來?!?/br>赫倫搖搖頭,將蠟板和刻筆丟到一邊,不再寫字了。他的肩膀輕輕顫抖,額角開始冒汗,睫毛隱隱泛出水色。他呼吸得越來越快,用手指擋在嘴前,無法自控的模樣,完全失去了養尊處優的作派。他就像一只被吹到極限大的皂角泡,敏感至極,一陣微風就能將他粉身碎骨。加圖索走過來,攬著他顫抖的肩膀,說:“我想……那個盧卡斯……應該不想見到你這樣,假如他還活著的話?!?/br>赫倫猛地一頓,停止了顫抖。加圖索繼續道:“他以最健壯的身軀邁向冥河,不該換回這么一個脆弱的你。你覺得呢?盧卡斯的主人?”赫倫安靜地低下頭,一語不發。他散亂無序的思維有所收斂,破碎成碎片的靈魂開始拼湊。這句話給了他一點理智和斗志。作者有話要說:上一章有的童鞋問獅子為啥不吃布魯圖斯,這是因為獅子是一種認主的動物。赫倫得的是暫時的“癔癥性失語癥”,脆弱敏感的人受到刺激時,容易得這種心理疾病?!獊碜园俣劝倏?/br>第53章達荷的邀請赫倫平息一會,把布魯圖斯的威脅信交給加圖索,在蠟板上刻寫了整件事情的經過。他雖然不能開口說話,但寫字的能力還沒有喪失。蘇拉給赫倫重新梳了頭,還烘培了果醬面包。夫妻倆沒有逗留很久就離開了,他們需要將這件事上報給法院。赫倫腿腳打著晃躺倒在床,一條腿無力地耷拉到床外,骨線明顯的腳踝骨像光影交織而成的工藝品。他歪過頭看向窗外,陽光穿透玻璃窗打在他的臉部,金黃的碎色翩躚于他的眉眼。夾在濃厚繁密的睫毛之間的,是黯淡無彩的黑眼珠。他捏起手腕上的小短劍,在床頭的銅盆里洗干凈,對著陽光來回劃過眼前。短劍投射的一道陰影掃過他的臉。下意識地,他在模仿當年盧卡斯的動作。他的眉頭開始劇烈打顫,睫毛根部泛起一圈紅色,一汪淚水在眼眶里慢慢凝結,好象在巨大熱力與擠壓中瞬間凝固的琥珀。有些傷心事是絕對不能回想的。一旦回想,那就像鋸子鑿刻心臟一樣,把每根血管都割斷,每根脈絡都被研磨成齏粉,每一寸皮膚都被灼燒成油脂。除了痛,他還冒出精神上的缺失感;像深埋地下的老樹根被連根拔起,像狂熱的信徒眼睜睜地看著圣殿被摧毀??傊?,是長久寄以為生的靈魂支柱發生了斷裂。他縮起身體,不住地哆嗦。很久,他才鎮定下來。他無聲地親吻指間的藍戒指,披上一層斗篷,光著腳,恍恍惚惚去了書房。他不想讓盧卡斯的生命消逝得沒有價值。……當法院的人趕到布魯圖斯的家宅時,他已經成了一具被凍僵的死尸,雙臂扒在格奈婭的床邊。床上的格奈婭早已面目全非,四肢扭曲成夸張的角度,肚子被剖開,內臟零散地拖拉出來。她僵硬的皮膚灰黑得像涂了一層炭灰,滿地都是痂皮似的的血跡。她的死狀非常的可怕。布魯圖斯被定罪為弒母和綁架,之后又畏罪自殺。他和格奈婭的尸體被扔在荒野,為饑餓的豺狼和禿鷲所啃食。而他唯一的家宅,也被神官定義為不祥之地;沒過幾天就被奴隸們推倒粉碎。赫倫得知這個消息時,沒有得逞似的歡喜雀躍。那對母子的死如雁過刮空,沒留下一點影子。他依舊是坐在書桌前,哲人政客的理論,將不感興趣的東西存蓄在腦海。他的手里靜悄悄地抱著暖爐,斗篷換成了黑色,再也不點熏香了。他在為護民官的選拔做準備。加圖索動用了一些政治手段。如果沒有意外,下一任護民官手到擒來。赫倫需要做的,不過是一些走過場的東西。他就這么井然有序地生活,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