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哭著說:“神明??!為什么善良的人都沒有得到好的對待?我親愛的范妮,你怎么已經消瘦成這樣了……”范妮微笑起來,拍了拍好友的肩膀,“別傷心了,我的朋友……人總有死亡的一天,好歹我還有孩子給我裝殮入棺……”弗利緹娜為她們搬來椅子,又殷勤地倒了水。斯蘭仍不能平復悲傷。她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范妮,不停用手帕擦拭眼淚,仿佛嗅到死亡的氣味,“天啊……我的范妮,你真讓我心痛極了。你是我唯一還能說得上話的朋友,要是連你也走了,我的痛苦和歡樂還能對誰說呢?”說著,她又心酸地哭起來,手帕都濕透了。“哦……我無法陪你走完以后,你只要記得我們年輕的時候多么快樂就好?!狈赌菪χf,“還記得那時我們都沒結婚,經常相約去品嘗攤車的美食嘛?我們還發誓,一定要在結婚之前,把羅馬的美食全都吃遍……”“你總是吃得很少,喝得倒是很多?!彼固m憂傷地說,“那時你多么愛喝美酒,每個行省的葡萄酒都讓你嘗了個遍……只是,后來你再也不喝了?!?/br>范妮愣了愣,臉上掃過一道痛苦,“是啊,再也不喝了……酒是萬惡之源。它只能讓人失去理智,損害人的健康。它一定是魔鬼或主禍神派來的使者……”斯蘭嘆了口氣,“你變化真大……當初,你是最愛欣賞角斗表演的,還養了不少角斗士,個個都高大威猛。我都羨慕死你了呢,沒想到你后來就變成一個禁欲的教徒了……”范妮慘笑一下,把臉別過去?;貞浨嗄陼r代的快樂很快隱遁了,只剩下不可言明的痛苦,像是感受到錐心刺骨的疼痛。由于尤莎是初次造訪,作為家主,赫倫帶著她游覽家宅。尤莎興致缺缺。她見慣了大理石雕花,也見慣了金銀珠寶,只有看到空地的鴿子群時,才發出驚喜的感嘆。盧卡斯站在鴿子中間,月光灑在他身上,將金發染成銀色,黑色斗篷鑲上銀邊。天空很清朗,月光灑在這一隅,毫無障礙,漫天都是月輝的銀白,連灰塵都是銀白的。他頭頂潔白的月亮,腳邊是浮動的白羽,肩膀落了薄薄一層雪,好象一粒黑寶石擠進流動的銀沙間。他沉默著,一動不動,偶爾撒食的手證明他是個活人,好象一尊雕像,又象飽經風霜、在無人時舔舐傷口的孤獨者。赫倫正對他的背影,突然產生對此番場景的留戀,舍不得移開眼光。他見過盧卡斯的很多樣子,而現在這一刻,他才第一次有這種留戀。“盧卡斯!”他情不自禁地喊他,沖他招手。盧卡斯轉過身,漸漸走過來,月光的清冷移走,待到他靠近主人時,那帥氣的、熱情的面龐一如既往,他還是那個積極、活潑的盧卡斯。“我的主人?!彼χf。赫倫愣了愣,發現自己并沒有什么吩咐的話要說。他只是想讓盧卡斯到身邊來。“你叫盧卡斯?”尤莎指了指他說,“你是個角斗士吧?你強壯的身材告訴我的?!?/br>“嗯?!北R卡斯點點頭。“哇哦?!庇壬斐鍪?,摸了摸他的肩膀,“我還是第一次這么近地看到角斗士,他真是勇猛極了!我想……”她停了一下,“我想把他帶回家去,就一夜,第二天還給你,如何呢?馬上就要選舉了,我可以向父親引薦你。對你來說,我想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交易了,不是嗎?”盧卡斯僵在原地。他知道有些貴婦垂涎角斗士的rou體,將其作為填補欲望溝壑的玩物,只是從沒想過自己也能面臨這種事。他頓時緊張起來,心臟砰砰直跳,這種情緒起伏比在角斗場廝殺還要激烈。他以近乎哀求的神情看向赫倫,害怕他說出傷心的選擇,像極了一個等待審判的罪人。赫倫沒有回看他。他心里早有定奪。“恕我直言,如果我沒記錯,上次的婚禮上,你被達荷抱進了家門?!?/br>“噢是這樣沒錯?!庇壬擦似沧?,“可你也知道,這種事情本身就是貴族的閑暇之樂,也是貴族的特權。奴隸本就是為滿足主人而生,當然也包括身體的愉悅?!?/br>赫倫盯著她,突然十分厭煩。他產生沒來由的惱怒,像有把火從腹部躥到頭頂,使他瞬間大腦空白,毫無緣由的——他以為是毫無緣由的。他一把拉過盧卡斯,扯下他的斗篷和內甲,一手摟著他的脖子,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心口處:“看見沒有?這上面烙的是波利奧的家印,不是安敦尼的。盧卡斯是我的所有物,連我的母親都不能隨意污蔑他?!?/br>尤莎看著他,笑出聲來,“波利奧大人,你知不知道,你的樣子就像一個剛結婚的少女,在四處宣揚她結婚的喜悅?”赫倫擺出不悅的臉色,成功地抓錯了重點:“不要用少女這個詞形容我,我討厭任何女性化的詞語安放在我身上!”“算了,”尤莎笑著嘆口氣,“你放棄了升官進爵的機會,何必這么認真呢?”她轉過身逐漸走遠,對著空氣說一句:“祝波利奧的奴隸世代純潔!”“看起來如此莊重,實則是個yin蕩的女人?!焙諅愝p蔑地看著她的背影說。盧卡斯尷尬地咳嗽一聲。這時,赫倫才意識到,他還在親熱地摟著他,手指還搭在胸膛上,兩人的臉頰近得相貼。他感受到盧卡斯呼出的氣息,guntang得像石鍋上的開水,幾乎會灼傷自己。那粗糙皮膚下的心臟正疾速搏動,如小錘一樣敲擊自己的手指。赫倫替他穿好衣服,拍打掉他肩上的雪花,給他系緊斗篷的系帶,“衣服都濕了,以后別在冒雪喂鴿子了。這些長著翅膀的肥家伙們會自己找食吃……”盧卡斯沒有回應他。赫倫有點驚訝,他抬起臉,對上盧卡斯的眼睛。他比盧卡斯矮半頭,這種仰臉的角度,使他看不太清盧卡斯的表情。“我想問您……”盧卡斯輕聲說,帶點猶豫,“您為什么拒絕了她……那是個極好的機會,不是嗎?”赫倫沉默片刻,突然雙手一用力,將斗篷系帶勒緊,好象要把盧卡斯勒死。盧卡斯被他勒得差點窒息,臉色漲紅,脖子上有粗壯的動脈凸顯。他趕緊掰開赫倫的手,后退幾步,猛烈地咳嗽起來,彎著腰大口喘氣,不解地看向猛然發瘋的赫倫。“我恨你,盧卡斯。你叫我錯失了良機……誰讓你說過那句話……”赫倫癟著嘴,悶悶地說,“要不然我才不會這樣維護你……”“我說過什么話?”盧卡斯一頭霧水。赫倫幽幽地看過來,抱著雙臂,黑眼睛的光芒閃動,像寒潭里倒映的月亮。“你愛她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