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受寵若驚。“你也知道,貴族的婚姻是嫁妝和官位的結合。孩子只是利益的附屬品。不過……”赫倫擦了擦塞涅卡的口水,“他們可以為我養老,繼承世代祖先的家產,壯大波利奧這個姓氏?!?/br>盧卡斯沉悶著,藍眼睛光澤黯淡。這一瞬間他像雕像一般靜止,仿佛連呼吸都隱遁了。赫倫甚至以為他是由銅鐵打造的假人,沒有一點該有的活泛。“哦……我本以為……”他垂下頭,“像您這樣勤奮的人會討厭小孩的。他們只會哭鬧著浪費您的時間,還會把口水噴得到處都是,總會大人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……”赫倫奇怪地望他一眼,“這話真不像你說的,盧卡斯?!?/br>盧卡斯咳嗽一下,眼神躲躲閃閃的,“我是說……您是一位尊貴的、勤奮的大人,照顧麻煩的孩子是屈尊紆貴?!?/br>他頓了頓,“您該有一個溫柔美麗的妻子。畢竟您本身就是一個很溫柔的人……”他的表述很不符合事實,好象眼睛被某種詭異的紗網罩住了,將赫倫的缺點全部屏蔽,只允許變了形的優點通過。“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。誰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呢?”赫倫搖了搖銀鈴鐺逗塞涅卡開心,同時壞壞地朝門簾外望一眼,故意加大了聲音:“萬一我家門不幸,生出一個像加圖索那樣的兒子該怎么辦?我可不需要那種兒子!”“我也不需要你這樣的父親!”加圖索抽打一下馬屁股,回了一嘴。赫倫低笑兩聲,一臉得逞的模樣。盧卡斯沉默片刻,不打算再享受溫暖了。他放下暖爐,想和加圖索換回位置。在他剛起身時,就被赫倫抓住了衣袖。“加圖索沒想回來,你就別出去受凍了?!焙諅愓f,“他的皮就和白豬一樣厚實,趕一會兒車凍不死他!”盧卡斯把袖子拽出來,抬眼笑道:“人總要認清自己的位置的,我的主人?!?/br>他笑得十分明朗,嘴角翹得頑皮,顯得有點樂觀。赫倫愣了愣。他感覺這句話聽過一遍,而這次有說不清的微妙感受。他什么都沒有說,連嬰兒亂流的口水也沒留意。帶著嬰兒的行程注定不會簡短。塞涅卡正處于哭叫威力最大的時候。他的小腿一刻不停要亂踹,哭鬧聲如蜜蜂蟄耳般回蕩。安睡時像小天使,醒來后就成了聒噪的小惡魔。缺少經驗的大人們不太會伺候他,連他哭鬧的原因都猜不對。一路就這么鬧哄哄的。到了晚上,馬車走到卡普亞附近的小城。為了照顧塞涅卡,四人臨時決定在這座小城留宿一夜。他們租了兩處居屋,加圖索一家住在山下,而赫倫和盧卡斯住在山上。主奴兩人走了很久的山路,才來到木制的居屋。這里清寒而僻靜,山風時不時如洪流般吹雪而過,使得居屋像一個禁欲的苦修士,獨立于山下的流光繁華之外。盧卡斯點燃壁爐,屋里暖和起來,這種鮮見的木屋無疑是溫馨的。這里沒一根蠟燭,壁爐的光亮足以照亮所有了。馬賽克壁畫鍍上搖曳的金光,木柱子投擲下影子,以飄忽不定的軌跡生長。赫倫躺在睡床上,屈起一條腿,另一條腿隨意地搭上膝蓋。他枕著胳膊,歪過臉注視著盧卡斯,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。盧卡斯蹲在壁爐旁,仔細地收拾行李。到了冬天,他已無青草可叼,那種粗野氣也隨青草的消失而消失了。他將毛巾、氈帽、藥草什么的翻出來,審視一遍再放好。他認真的模樣,安放在他硬邦邦的軀殼上?;鸸忤偫L他半側身體,另一側隱于相對的晦暗。他翻到箱子底,眼前一亮,驚訝地問:“劍?!”赫倫等他這個反應已經很久了。“盧卡斯,跟我去雪地上打一場吧!”他笑著說,“上次根本就沒過癮!”兩人來到屋外的雪地上。星星凍結在夜幕中,拼成一條鉆石銀河。它像從居屋冒芽而出,將夜空越推越遠,落到天邊淺青色的雪上。居屋像是神的暫居所,他動用神力,使煙囪冒出銀顆粒的煙,他就踩在銀煙上走回天國。凡間的動靜被屏蔽。這里介于天國和人國之間,不偏向任何邊界,安然享受一隅的寂寞。居屋門大開,火光照亮一片雪地,那片雪像鋪灑了金粉。兩人就站在這片金雪地上,刀劍相向。“盧卡斯,現在我不是你的主人?!焙諅愑媒z布拭凈劍鋒,鋒刃泛出比雪還冷的光,“用殺死我的決心和我打,我想看到你的歇斯底里?!?/br>“那您一定會死的?!北R卡斯肯定地說。赫倫舉起劍對準他的心臟,“那就在最后一刻給我留條命,我渴求的是血液沸騰到爆炸的感覺!”他停頓一下,“這個只有你才能給我?!?/br>盧卡斯臉色沉了沉,拿起了劍。征服與被征服的號角即將吹響。赫倫飛奔過去,紅斗篷鼓風而起,像一朵綻放的罌粟花。他揮劍直逼盧卡斯的心口,被后者一把擋開。刀鋒砥礪出一道火光,瞬間消逝在蒼黑中。赫倫被他的力量掀倒,頭發上沾了白雪。他笑著呵出輕柔的霧氣,“很好。我以為你還要裝一會兒溫柔的女人?!?/br>他松開系帶脫掉斗篷,身體輕盈許多。盧卡斯是在瞥到他潔凈的脖頸時,產生類似嗜血的情緒的。他猛抽一口氣,寒毛倒立起來,喉頭滾動一下。他感到十分饑渴,皮膚熱得燙手,呼出的熱氣將微弱的雪花融噬。長期壓制的性欲面對挑釁,他的內心像拱出一頭野獸,嘶吼著擇人而噬,非要隔開細膩的肌膚,解剖鮮活的血管,渴飲他的鮮血,挖出砰砰直跳的動脈。——最后,再深情地親吻心愛之人的心臟。盧卡斯用劍柄狠狠抵疼自己,試圖清醒過來。他已經察覺到這種暗黑的意圖,旋即把它扼死掉,不留絲毫余地。他對赫倫的愛意,終究是大過單方面的欲望的。赫倫氣勢洶洶。兩人短兵相接,綻放在劍鋒的火星燙了臉,寒冷的劍刃咬緊,于瞬間分開,再以千鈞壓頂的魄力相撞??v使是暴風雨的雷電,也不比他們的對抗更激烈了。此時沒什么主奴之分,只有男人的力量。他們針尖對麥芒,好象連靈魂都在撕咬對方。赫倫擋開迎面而來的劍鋒,陡然跳進盧卡斯的臂彎里。兩人胸膛緊貼,赫倫的頭搭上盧卡斯的左肩。他反手握劍、掌心朝上,平抬起劍刺向盧卡斯的后腦。劍尖淺淺地進入皮膚,有一滴血珠慢慢滲出。赫倫低笑一聲。他知道自己輸了,因為在抬劍之前,盧卡斯就先發制人了。他只是在復制他對付自己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