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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的孩子。他在配合赫倫。他想讓他開心。“我真是個沒用的奴隸?!彼p嘆,“居然污穢了主人的所有物……”赫倫愣了愣,那種惡作劇心理也消弭了。他有些煩躁,眉頭輕顫幾下,眼睛快速眨巴著,躲躲閃閃的,不敢看這般消沉的盧卡斯。尤其是,讓他這般消沉的人,正是自己。“算了?!彼麆e扭地別過臉,“把它洗干凈,熏香,然后去書房找我?!?/br>說完,他就轉身去往書房,腳步有點亂。盧卡斯注視著他的背影,輕輕一笑。他捧起皺卷的手帕,將赫倫的背影記錄在眼簾內,閉上眼睛,在手帕落下一吻。……書房里彌漫著熏香,起到提神的作用。秋風很冷,裹挾碎葉吹進窗戶,黃色的灰塵攀住窗底下的羊皮卷。赫倫走到窗前,關掩百葉窗,手里端一杯溫熱的牛奶。屋里頓時暗了下來。他坐上桌案,伏低身體點燃蠟燭,幽黃的光如水霧般充盈書房,有種陳舊的氣息。盧卡斯走了進來,雙手濕噠噠的,臉也是。他洗好手帕,順便洗了一把臉。赫倫支起身子,衣袍被壓在身下,沿著桌案邊垂落下去。“等你很久了,盧卡斯?!彼瘟嘶问掷锏呐D?,“讓我看看你識字的能力如何了?!?/br>他抽出一本書卷,吹掉封面的灰,橫擺在桌案上。盧卡斯頓了頓,走過去拿起書卷。“歐里庇德斯的,會讀嗎?”赫倫輕飄飄地問。盧卡斯撓了撓頭皮,“我讀過幾次……”“它的遣詞造句并不難?!焙諅惏蜒蚱ぞ硗七^去,“別讓我失望?!?/br>盧卡斯清清嗓子,對著燭光,磕磕巴巴地讀起來:“美狄亞浸泡在地獄水牢般的悲哀中……丈夫伊阿宋拋棄她和兩個兒子,去跟別國公主結婚,在床榻上愛撫新歡的身體。她的眼前暗無天日,米粥成了毒食,兒子的笑聲成了刀鋸般的折磨。每當看到鏡里的虛影,她都要輕撫自己美麗的面龐、轉動玲瓏雪白的脖頸,痛苦地呻吟著……”赫倫贊許地點點頭,“很好。繼續?!?/br>“可愛的兒子走進屋里。美狄亞黯淡的眸子鎖定他們,眼光像烏云密布的天空,不知何時會蹦出狂怒的電火!她松開被咬緊的朱唇,惡毒地詛咒:‘懷恨的母親生出來的蠢東西,快和你們的父親一同死掉,到烈火里遭受永不休止的痛苦去!’仇恨的雷炸在她心中,燒焦她所剩無幾的理智。她有了可怕至極的心思……”盧卡斯難受地停頓一下,繼續讀道:“她動用魔法,制作璀璨的華服,贈給丈夫的新歡。公主高興地穿上,突然慘叫著跌倒在地。她口吐白沫,眼皮往上翻,絲線里躥出的火吞噬她細嫩的肌膚。她尖叫著滿地打滾,火焰越燒越旺。最終,她被燒得毀去容貌,肌rou像松樹似的滴油,真是慘不忍睹……”赫倫聽得入神,盧卡斯磕絆的朗讀沒有破壞他的興致。“美狄亞闖進里屋……握著寶劍的手不停發抖。她的嘴唇痙攣地動彈,端美的五官如魔鬼般扭曲,心臟像被撕成兩瓣。仇恨逼迫她勇敢起來。她想起伊阿宋的決絕,誓要殺死孩子報復那個負心漢!她緊閉雙眼,無視兒子的慘叫……”盧卡斯哽住了。他實在不想讀下去了。“怎么不讀了?”赫倫轉過臉問,“這可是最精彩的地方!”“這并不是什么令人愉悅的故事?!北R卡斯將羊皮卷合起,“我不得不說,美狄亞是個愚蠢的女人。這是個實實在在的悲劇?!?/br>“盧卡斯……”赫倫笑兩聲,“這只是個故事而已,沒必要這么當真的。那是歐里庇德斯的想象,像泡沫一樣虛幻,不存在的!”“可它也承載了很多感情,不是嗎?”盧卡斯說,“最起碼我能體會到,美狄亞因愛生恨的痛楚……”“哦,聽聽英勇的角斗士說矯情話……”赫倫饒有興致,“你難道會像美狄亞一樣,去恨原本愛的人嗎?”盧卡斯看過來,臉上浮現百葉窗的淺影,面頰的水珠同眼睛一齊發亮。鋒利的唇角,在瞥到赫倫時微微彎起,使他顯得很柔和。“絕不會!”他說,“會轉化成恨的愛,都不是真正的愛,那只是在愛自己,在為自己的失去而悲憤交加罷了?!?/br>“噢!偉大的愛情哲人盧卡斯!我可沒你這么深的愛情感悟!”赫倫笑了笑,“想聽聽我的淺見嘛?”盧卡斯點了點頭,“請您說吧?!?/br>赫倫喝一口牛奶,神色認真:“仇恨會蒙蔽人的眼睛,讓人失去冷靜思考的能力。就像殺死兒子的美狄亞一樣?!?/br>……布魯圖斯的中庭里,荒草許久沒人打理了。天井里附了層滑膩的青苔,荒涼而破敗。大理石家宅缺失奴隸的打掃,像一處巨大的墓xue,葬著過往的鬼魂。家宅里傳出嘩啦啦的織布機聲。被生活所迫,格奈婭嘗試了許多不愉快的新事物。她開始學習做飯,嬌嫩的手常被燙壞,濃煙總把她嗆到流淚;她還要學會紡布,這是她原來最討厭的工作,可現在為了糊口她必須做。從貴族被貶為平民的經歷是不好受的。她的氣質流于粗俗,臉蛋刻上皺紋,絲袍也換成了粗布麻衣,沒錢買化妝品的她風光不再。她就像蛻去一層華麗的皮,露出丑陋的內芯來。布魯圖斯到處找生意做,卻四處碰壁,只得賣掉所有奴隸換錢。他做不了大單生意,只能進點小商品擺攤賣,一天只能掙以往收入的零頭。而這并不是他最痛苦的。他更怕回家面對格奈婭的責問。格奈婭見他回家,踩著織布板的腳停下來,“今天賺了多少?”布魯圖斯心里一沉,將錢袋里的銀幣倒在桌上,發出的動靜不大。“40個第納爾?!彼麗瀽灥卣f,“比昨天多一點?!?/br>“哼?!备衲螊I唰唰推起織布機,“去掉后院那兩頭獅子的rou錢,我們就只能吃卷心菜了?!?/br>布魯圖斯沉默著放好錢,從口袋里掏出兩塊蛋糕,遞給她。格奈婭沒有接過,自顧自地紡布,“別搞這些沒用的,兩塊蛋糕就能讓我原諒你了嗎?”“我沒想讓您原諒我,母親……”他訕訕地收回手。“我也沒想讓你這么急功近利!你太沒有耐心了,布魯圖斯!”格奈婭啪地放下梳線板,“你就像是被愚蠢的鬼魂誘導了頭腦!”布魯圖斯垂頭,陰沉著臉說:“您難道要為那個狡猾的赫倫說話嘛?是他害了我……”“你為什么還沒認識自己的錯?!”格奈婭氣憤地說,“你太心急了,德萊特家族的家產全被你敗光了!那個角斗士也逃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