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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人將漱口水吐出來,一抬頭正看見那人環抱著胳膊笑盈盈地看著自己,接過小哲手里的帕子擦擦嘴角,半是埋怨道:“平日里不見人影,好容易來了偏挑個大早,糟蹋的樣子給看盡了?!?/br>“哪里糟蹋?分明是美人梳洗好看的緊呢!”韓辛辰大咧咧地坐到桌子邊,伸手捏了個晶瑩透亮的葡萄丟進嘴里。能來總是開心的,蘇美人不愿與他計較這話發自幾分真心實意,整整衣襟坐到身邊,腳尖輕輕踢了踢他的鞋頭:“怎么有事兒?”“嗯”,似是有點心虛,韓辛辰偏過臉不與他對視,直直看著外面道:“莞煙,近來身體好多了?”不問好不好,上來直接問好多了?蘇莞煙眸子微動懂了他的意思,起身從小哲手中端過溫涼的清茶放在韓辛辰手邊,掉下臉不見喜色,沉聲緩緩道:“前方戰事又吃緊了?王爺,心里揣著事兒就不妨直說,您若是擔心我通敵,大可不用理會,過幾日派初九來知會我一聲就好,反正莞煙不過一個男寵,怎么抵得了大好河山?!?/br>“這是哪里話?”韓辛辰無奈地彎彎嘴角,不知道自己該喜還是該憂。蘇莞煙素來是識大局的,時常得體的讓他反生出不安,如這般聽他要走變了臉還是頭一遭,壓在舌尖上的依賴拱得心里暖烘烘,可又擔心他再多說兩句就腳下挪不開步子,討好地笑笑:“不過是去看看,過幾天就回來,等前方戰事穩定,在錦陽府待得才安心?!?/br>從前種種不過是與他留個好印象,時機成熟自然沒有必要再裝樣子,一面是不可以放他回去,另一面卻是真心有點不情愿,兩方合計,蘇莞煙使起性子來更是少了諸多顧慮。白牙輕咬下唇,一雙漂亮的秋水眸像是漾開了水汽,雙手一甩,昂起下巴,聲音往上揚起:“那你快回去吧!也不必在我這里耽擱功夫,不然一會兒安大總管殺過來,我又不好交代。王爺是天下人的王爺,莞煙怎么能一個人霸著,多上一天一刻鐘都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‘狐媚惑主’!”瞧他臭著張臉轉身往內室走,韓辛辰長臂一攬將人又拉了回來,臉色頗是窘迫:“你說什么氣話呢?打仗不也是想讓你安安穩穩在錦陽府呆著,我的蘇美人一場病生得性子都變了?!?/br>“你嫌棄?”蘇莞煙挑高眉梢,嘴角卻掉下來。“哪敢??!”韓辛辰將人拉進懷里,坐在腿上,手指在掌心畫著圈圈:“我去去就回。陳千里和馮銳兩支軍隊總不能老拖著,人又不是死的,他不動我們就活動活動。莞煙,你信我,此次絕對不過二十天就能回來?!?/br>“那也要二十天”,蘇莞煙把語氣軟下去,歪歪腦袋將臉頰貼在他的額頭,慢慢磨著碎發:“再說了這一來一去又是打仗又是派兵的怎么可能只有二十天,王爺就會騙人!不然你帶我去吧,我又不是柔弱女子,從前跟著也不見托你后腿?!?/br>有了上次的經驗,韓辛辰搖搖頭:“你安心在這呆著不好?怎么哪里出事兒你愛往哪里跑?”這話說得蘇美人一驚,手指搭在他的后脖頸暗暗實力,半晌才嘟噥一句:“那不是你在嗎?平日里不見人,來了又只說要走,就不可以多陪陪我?”他這是在撒嬌?韓辛辰心里大動,盤算好的計劃有了動搖,蹙起眉頭想了好一會兒,猶豫道:“我修書一封,暫且再觀察一陣。莞煙,你小貓附體,怎么忽然變得這般粘人了?”蘇美人低頭看著韓辛辰的眼睛,只笑著并不回答,眉眼彎彎道不盡的甜柔。楚王爺暗嘆口氣,美人誤事,故人誠不欺我。韓辛辰的書信剛剛遞到陳千里的手里,守在曲幽的京軍也得到了消息。等不到他們突襲,裴誠萬的輕騎已經直接殺到了松洲城下。中間的信息流通被完全阻斷,馮銳被團團圍住,陳千里卻在毫不知情地擬定偷襲計劃。快馬送出的消息沒有回應,倒是馮銳投城的傳聞被傳得沸沸揚揚,便是習慣征戰沙場的老將也坐不住了。他哪知老對頭馮銳腹背受敵正被揍得頭暈腦轉,只道臨陣主將反戈,貿然進攻那是要命的買賣,王爺還在錦陽府的溫柔鄉里泡著出不來,不確定消息真假,陳千里一時拿不定主意。臨近七月尾,外面熱的不像樣子。貼在身上的鎧甲像是炭火上燒紅的烙鐵。臉上的汗擦不完,,秦羽在他案幾前轉得人眼花,陳千里拍拍桌子,沉聲道:“不要轉了!秦少將軍心里著急。老將又如何不急,只是現在情況復雜,貿然進攻恐怕又犯了當初在豫州的錯。行軍并非兒戲,怎么也不能一時沖動,要從長計議?!?/br>“馮將軍雖然脾氣暴躁,卻并非不忠不義之徒,末將相信他不會投城,陳將軍拖著只怕是貽誤戰機”,秦羽說起話來氣呼呼地,一張白面皮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熱的被漲得通紅:“若是陳將軍擔心有詐,末將愿意領兵前去打探究竟?!?/br>陳千里鋪開地圖,裝模作樣地指指點點一番,搖頭道:“此去怕又是有去無回,少將軍莫要太心急。江東富庶,人口雖多卻也經不起你這一次又一次的全軍覆沒?!?/br>本想著一雪前恥,卻被人揭了傷疤,紅血絲攀上眼白,秦羽恨不得將眼睛迸出眼眶,一口白牙咬得咯吱作響,兩人僵持好一陣,冷笑道:“公報私仇!江東遲早丟在你手里!”“豎子不足與謀!”陳千里聞言臉色大變,揭了地圖,霍地站起身:“一界莽夫,老夫打了一輩子仗還用你教!”韓辛辰在錦陽府被蘇莞煙拖住,馮銳的消息又被鎖得死死送不出來。到陳千里也等不住要動手,松洲已是一座死城。來不及清理的尸體堆在城下,江東又熱又潮尸體爛得極快,令人作嘔的腐臭味在整個城里散開,密密麻麻的白色蠕蟲爬在城墻上,用火一燒都能聽見噼啪的爆裂聲。不同于一年前齊地通州城的同仇敵愾,松洲城混在惡臭中的是驅之不散的nongnong死氣。還能征用的士兵不是十幾歲出頭的毛孩子,就是一把胡子的老頭,太陽光一曬就已經是東倒西歪。馮銳眼看著把最有一支貼身近衛拼光,陳千里那老東西的援軍卻怎么也等不到,且不說旁人,連他自己都沒了生氣。“將軍,張天霞又在城下喊著要將軍投城呢!”這兩天都見不到他人,半大的小子穿著不太合身的藤甲,隔著大門朝里面喊。馮銳解了鎧甲,散著頭發,赤*裸上身躺在涼席上,隨手抓起茶盞砸到地上:“張天霞害我!陳千里落井下石!打吧打吧!城破就殉城,我問心無愧也沒什么好怕的!”傳令的小兵輕聲應下,轉身朝跟在身后的十來個少年招招手,尚沾著血跡的刀口閃著寒光。仗打到這種地步實在是沒了生氣,與其白白丟了性命不如拼上一拼。下面守城的已經商量妥當,只要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