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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吹掉指尖沾染的零食碎末,拂塵輕輕擱在臂彎,起身走進隱仙殿內。殿內空空蕩蕩,走進臥室,果然看見成年的姬予道,那個兇名響徹六界,而如今臉色蒼白的像個飽受驚嚇的小媳婦一樣的男人,依然跪在風漠然的床前。從風漠然踏進圣魔仙宮的一刻,他便知道師父回來了。但他不敢主動去尋,甚至不敢站起來,只能忍著迫切想到見到對方的焦灼心情,等風漠然愿意主動來見自己。他這個弟子,對師父所做的一切,哪怕將他千刀萬剮,五雷轟頂神魂俱滅也不足以抵償罪過。然而比起風漠然的責難、怨恨、懲罰,他心底最害怕的,還是他最最珍愛的師父,面對他的懺悔依然無動于衷,毫不在意的將他放棄,從此碧落黃泉,永無相見之期。但是,現在的姬予道,已經失去了一錯再錯,索性一錯到底的勇氣。失去風漠然的恐懼,和傷害對方的痛苦在他心里拉鋸征戰,最終后者占據了上風,令他最終選擇懺悔和放手。沒人知道今晨風漠然拂袖離去的時候,他的內心有多絕望,而在剛才再度感應到對方氣息的時候,他到底花費了怎樣的力氣,才沒有立刻沖出去,出現在那人面前,將他緊緊擁入懷中,再也不放手。第5章第005章“師父……”屏息聆聽那越來越靠近的足音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姬予道的心臟上,交織著痛苦和甘之如飴。他終是忍不住輕喚了風漠然一聲,腳步聲頓了一頓,然后走到了他面前。淪為一介只能動用基礎法術的凡人,穿過四季林走回圣魔仙宮,又在隱仙殿門口站了好一陣,風漠然感到有點腿酸,在床沿上緩緩坐下來。姬予道跪在他腳邊,風漠然淡漠的垂眸看著,眼前的畫面恍惚與記憶重疊。走火入魔之前,姬予道是個最克己守禮的弟子,晨昏定省必行跪禮,平時說話也是躬身低頭,畢恭畢敬。宗門上下明面上夸他教徒有方,私底下卻未免說他太嚴苛了些,就連風漠然自己,看著也有些心疼,曾說過讓對方不必如此拘謹,但不知為何姬予道聽完后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,最后委委屈屈又倔強的表示,弟子敬重師父天經地義,他心甘情愿。他這么說,風漠然也就隨他的便了。一轉眼,恭敬的少年長成了如今桀驁的青年,若不是眉目依稀仿佛,幾乎要讓人認不出了。“起來吧,”風漠然道,“此地不是云鏡宗,我早已不是當日的靜云仙君,你亦非那個籍籍無名的小弟子。動不動下跪,讓你的屬下看見,圣君的威嚴何在?!?/br>這么大人了,還跟小孩子似的,動不動就哭鼻子撒嬌。姬予道心跳一滯,低著頭,長發遮掩下的面容上茫然的睜大了眼睛,隨即嘴角的弧度慢慢彎起,蒼白的臉上露出痛徹心扉的慘笑。是了,他現在哪里還有向這人下跪的資格,還有何顏面與他以師徒相稱。“師父……教訓得是……然而一日為師,終身為父,無論師父怎么想,我也永遠只把自己當做師父的弟子?!?/br>心中仍存有一絲奢求,姬予道的語氣飄忽而艱澀,宛如奄奄一息之人的垂死掙扎。?風漠然看出了姬予道的痛苦,卻不明白又發生了什么,只能順著對方話里的意思,回:“嗯?!?/br>他從來就這么一個徒弟,便是姬予道不認,他風漠然此生也只有這么一個徒弟。姬予道的肩膀隨著傳入耳中的淡漠音節顫了一顫,僅存于唇上的血色也驟然褪去,反倒是眼眶之中沁出兩點殷紅,自眼角滑落,兩道深痕般的血線割破了青年英挺的面龐。事到如今,還在希冀什么呢,還在奢望什么呢?得不到愛,轉而求恨,求不到原諒和兩情相悅,情愿化作那人的眼中釘rou中刺,也好過恩怨皆消,兩不相欠。他本以為師父是恨他的,風漠然是該恨他的。可現在坐在面前的人,一如當年端坐于隱仙崖上,以不染纖塵的凜然之姿俯視蕓蕓眾生的仙人,即便自己身為他唯一的弟子,在那樣的目光中,也等同于過眼云煙一般,只求那目光在身上多停留一息而不得。一瞬間,姬予道恨起了風漠然。為什么他還是這么冷漠,為什么他還是這么平靜?!這一百年難道沒有在這個人心上留下任何印記?是放下了嗎,他怎么可以放下?!是不很嗎,他怎么可以不恨?!完全喪失了力氣,原本跪著的青年,慢慢的,慢慢的匍匐在地,臉埋在雙臂間,額頭觸碰到冰冷的地面,殷紅的血淚一滴一滴落在光潔的玉石上。看不見對方的神情,但本能的察覺到不對,風漠然凝視著弟子彎曲的脊背,道:“予道……?”“呵、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地上的人脊背顫動著,發出沉悶而詭異的笑聲。心目中寶貝徒弟的形象瞬間被魔道圣君取代,風漠然打消了起身的念頭,收斂起全部關懷,端坐著嚴陣以待。不過,想象中姬予道發瘋沖上來的情況并未出現,青年仍然維持著匍匐的姿態,重重的喘著粗氣,仿佛在壓抑著什么,費力的開口:“……師父……師父還肯喚一聲弟子的賤名,實在是……實在是……”為什么,為什么還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,若無其事的喊他的名字?!忘了嗎,忘了這個徒弟如何欺師滅祖,如何殘酷的欺凌師父?!不要忘,不能忘,不許忘,師父……不要當做……什么都沒發生過啊……“師父果然大度,不愧是昔日修真界第一人?!?/br>姬予道緩緩站起來,抬頭看向風漠然。被他臉上的血色一驚,風漠然有點擔心,正要詢問,就見姬予道抬手擦過眼角,血痕被抹地往鬢角斜飛。他看看指尖上的紅痕,哂然一笑,道:“如此污穢,難怪不入師父的眼?!?/br>???還沒來得及關心徒弟就被蓋章成嫌棄,風漠然嘆了口氣,懶得陪姬予道發神經,索性低下頭去撫摸拂塵。忽然,他聽見姬予道問:“師父,你很我嗎?”風漠然撫摸拂塵的動作停下來,認真想了一想,道:“不恨?!?/br>在明了世界的真相之前,與其說是恨,更多的是痛惜和無奈。憐他好好一個正道英才誤入歧途,悔恨自己空負虛名,卻連著唯一的弟子都沒能看好。獲得滅世刻印見過創世神,知曉一切的前因后果之后,風漠然心中因姬予道的強迫和折辱產生的一絲怨憤也煙消云散。同為天道的傀儡,姬予道命中的坎坷,心性上的束縛遠遠勝過自己。他這個做師父的不僅沒能為弟子擋風遮雨,更是成了壓垮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