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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幾人臉色微變。世人皆知,尻若是絕了潮,就同女子斷了經期,這一生,再不會有孕。徐燕卿最是快回過神來,他拉住大夫道:“就這樣的話,那你還不快把藥給他用上!”“既然大人首肯,那老夫就——”“不成!”原是在外頭的虞氏倏然闖了進來,就看她神色驚恐,厲聲喝道,“張大人,絕對不能給他用這樣的藥!如果壞了身子,將來還怎么給徐家生下楔子!”徐燕卿全然不顧禮節,嘶吼道:“命都快沒了,還生什么生!”“你、你……!”虞氏一臉猙獰地指著他,氣得哆嗦。見大夫要走,忙上前去攔住人道:“我不準!我不準!你們——你們,誰敢端那個藥來,就先從我的尸體上踩過去!”言罷,竟奪了發上的簪子,指著脖子。她神色凄狂,儼如一個市井瘋婦般??删拖袼阅菢?,若是她以死相逼,這里誰敢違背她的意。未成想,卻是徐長風站了出來。“長風?”他走向虞氏,不由分說劈手就奪過了她手中的玉簪,掙扎之中,虞氏被推倒在地。她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兒子,滿臉怔然地喚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徐長風神色木然,道:“勞煩張大人了?!?/br>張太醫事不宜遲,拱一拱手,便帶著人轉身快步而去。半晌,虞氏回過神,恨恨地指著徐長風,嘶聲喝道:“徐長風,你以為,我究竟為的是誰!???”她搖著頭,拍著胸脯沉痛地恨說,“娘為了你,都是為了你!娘才忍辱至今,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個、一個個賤婦生的兒子,騎到你我的頭上!我事事為你謀算,為你出主意,但是……你今天,卻幫著這些賤子——”“夠了??!”那薄唇忽然發出一聲厲吼。虞氏一頓,茫茫地睜大眼,好似不認得眼前之人。徐長風看著她,素來靜無波瀾的眼里竟閃爍著沉痛,他喑啞道:“您說的不錯?!?/br>“您處處要強,不肯服輸,活著的這三十多年來,我有一半的歲月,是活在您的妒恨之下?!彼麊÷曊f,“自小,您要我四更起讀書,我便不敢睡到三更。您要我一日練武四個時辰,我就得練六個時辰。您要我事事做到九分,沒有十分我不敢去見您。您要我去江北,我就只能別了親人,孤身前去。在江北第一年,我幾乎命喪江北,您的信中只句句提到要我建立軍功偉業,問也不問半句我好是不好?!?/br>“您要我收攏軍心,迎娶洛氏,待人無用,又逼洛氏落發出家。您看沈家勢微,毀約迫我強娶沈氏,致兄弟鬩墻,又害沈氏進門后平白受苦?!?/br>“如今,沈氏產子,命懸一線,您依然只想到楔尻,罔顧人命?!?/br>虞氏搖著頭,猶在狡辯:“不是、不是……!長風,我做的一切,都是為了——”徐長風猛地一抬眼:“——您都是為了您自己!”這一句話,如當頭棒喝。虞氏呆怔地看著那充滿恨意的目光,頹然坐倒,所有下人靜靜地站著,沒有人上前來扶起她。這幾十年來,她自認自己強作忍耐,步步為營,所做的一切,皆是為了兒子打算。殊不知,徐長風這半生的乖舛跌宕,痛苦隱忍,皆是來自于她這個生娘。徐長風垂目,宛若自言自語般,輕聲道:“對我來說,他是不是尻,是不是出身世家,是男還是女,都不重要?!彼f,“他只是……我徐長風的妻子?!?/br>不到半時辰,下人端了藥過來。徐燕卿接過,快步端著走了進來。徐棲鶴將我扶起來,他的手心正微微顫抖,和徐燕卿一起端起那碗湯藥,讓我盡數喝了下去。第六十七章我在床上躺了足有一月,才能走下床來。后來,又歇了老長一段時日。聽聞,大夫人虞氏某夜醒來,拿了一把不知從哪兒翻出的劍,直闖徐家老爺的府院,一劍刺中的老爺肩頭。虞氏披頭散發,臉上卻濃妝艷抹,她看著鮮血滾涌而出,臉上恨笑道:“三郎還記不記得,淮陽東門橋上,你曾經答應過秀蘭什么?”之后,下人便闖進來,將虞氏給壓住。虞氏卻流淚長笑不止,經大夫就診,便說,大夫人是犯了癡癥,藥石罔效。至于徐尚書便向今上言明致仕之意,今上挽留再三,最后還是準奏,徐尚書攜著虞氏到濮洲修養種種之事,都是我離開徐家之后發生的事情了。那年,九月。我的氣色漸好,不管是身子還是元氣,都恢復得有七八成了。這一天,徐燕卿抱著孩子來看我。就看他坐在椅上,一只手環抱著襁褓,一只手拿著一個鈴鐺,搖晃的時候發出清脆的響聲:“寶寶,來,給你爹爹笑一笑——”我端坐在邊上,靜靜望著,并未走過去,也沒將那孩子抱過來瞧瞧?;蛘?,應該說,從他生下來,我就從來沒有抱過他。然而,這孩子到底還是徐家千盼萬盼的子孫,一出生便不缺人疼愛,尤其是徐燕卿,他除了上衙門之外,余下的時間大多都帶著孩子,惹得下人都暗地里笑話他說,這是恨不得把小少爺給拴在褲腰上。而自有了這個孩子,徐燕卿眼里陰霾仿佛瞬間消散,眉宇間的戾氣也跟著少了幾分。“笑了、笑了!”徐燕卿好容易將孩子逗得咯咯笑起來,便急著抱過來,朝我獻寶似地說,“你看看,他笑了——”我淡漠地看了那襁褓一眼,就別開了目光。徐燕卿一頓,卻沒有說什么。后來,小娃娃不知為何,突然間就哇哇大哭起來,奶娘便走過來說:“二少爺,讓小人來罷?!?/br>他們退下之后,便僅剩我跟他。徐燕卿的手松了緊,緊了又松開。就這樣,沉默了好一陣子,還是開口道:“天要寒了,你記得要多加兩件衣服?!彼o了靜,又說,“你的身子,不如以前,萬萬別著涼了?!?/br>聞聲,我只輕點了點腦袋,不言不語。從我逃家被擒,關在徐府后院,由十幾人看守,直至產子,我都不曾再踏出這個院子過。也是從那時候起,我也再也沒跟他們任何一個人,說過一句話。徐燕卿只坐了一陣,他如今已非過去的紈绔,刑部的事情不少,還等著他去處理。他只囑咐我兩句,便站起身,撩開門簾,方邁出一步,我陡地出聲:“二少爺?!?/br>他身子一僵,愣了數息之后,猛地回過身來。“你……”他臉上的神情,不知是喜,還是悲:“可是在叫我?”我站在斑駁的光影里,雙眼靜如古潭。“能否去請二位少爺過來,”我說,“敬亭有話,對三位少爺說?!?/br>稍晚,徐長風回到徐府,人也就都齊了。小窗微敞,微風扶送,秋光粼粼,我將眼眸緩緩轉回來,在我前頭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