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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頭一邊替她拿行李,一邊嘟嘟囔囔:“什么學校發的,講不講道德文明了,還大學呢,切……”紀桐簡直滿臉問號:可是你自己不也穿著白背心,大褲衩嗎,那白背心上還都是洞,穿了約等于沒穿,你講不講道德文明了?他想起來手上還拿著一堆東西,連忙下樓再去敲方小朋友的門,但這次任憑他好話說盡,門也沒開,那些冷了的烤串和蛋炒飯都進了他自己的肚子。“紀桐!紀桐!”紀桐猛地醒了過來,只見方錦程站在他前面,握著魚竿使勁往上拉,那魚線繃得筆直,水面上泛起一紋紋水波,顯然是釣到了一條大魚。紀桐立刻精神了:“嚯!好大的魚!”方錦程全神貫注地和大魚較勁,額頭上滲出了汗珠,紀桐指揮道:“你不能拉太緊了,要放一放!”方錦程毫無平日里八風不動的精英形象,急著問:“怎么放?”湖岸邊都是茂密的雜草灌木,并沒有多少下腳的地方,紀桐情急之下,從后面環住了他,一只手握住魚竿,一只手去放收線器。他比方錦程矮一點,下巴正好到他肩膀,紀桐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,一邊cao作一邊在他耳邊解釋道:“就把線松開一點,再拉回來,耗它的力氣,不然這么大的魚,很可能把線都拉斷了!”他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和大魚拔河上,來來回回折騰了十幾分鐘,水面上嘩啦一聲,一條足足有六七十公分長的大鯽魚被釣了上來。“哈!”紀桐得意地笑了起來,“我要發朋友圈!”說完他直接把大魚提了起來:“快給我拍照,這沉的!”方錦程掏出手機,拍了好多張,紀桐氣喘吁吁地把魚放下,方錦程低頭看著手機屏幕,突然說:“你很久都沒有這么開心了?!?/br>“是嗎?”紀桐還在想這魚怎么烤,哪來那么長的木簽子啊,方錦程又說:“今天我也很開心?!?/br>紀桐剛才的好心情突然就煙消云散了,他想起來自己提出旅游是為了和方錦程分手,讓他們不要結束得那么難看,但方錦程如他所愿地開心了,他卻又有些愧疚起來。紀桐抓抓頭:“這……這魚太大了,我們沒有工具處理它,要是拿回去,走兩個多小時,那也太累了,要不……給放回去?”方錦程看那魚,躺在雜草上,無力地抽動著,嘴巴徒勞地一張一合:“嘴被鉤子拉爛了,放回去也活不了?!?/br>紀桐心里更愧疚了,如果只是為了好玩,為什么非要釣上它呢,釣上來以后,反而好像成了自己的責任了,怎么處置都不妥當,不如一開始就相安無事。方錦程有些不能理解他的糾結:“你要是不想拿,那就扔回湖里吧,讓它自生自滅?!?/br>紀桐說:“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它,它本來活得好好的……”方錦程笑了:“你啊,就是心軟?!?/br>紀桐還是決定把這大魚弄回去,他先用帶著的瑞士軍刀把魚的內臟清理干凈,在湖里洗干凈,然后套了幾個塑料袋,扛在肩膀上,方錦程拿著剩下的東西,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。因為剛才處理了魚,又把魚扛在肩頭,紀桐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魚腥味,混合著汗水的臭味,一定讓人銷魂,難為方錦程這個潔癖還能容忍他,不禁有些不好意思:“當年我在水產市場打工,感覺氣味也沒那么難受啊,果然是好日過久了?!?/br>方錦程說:“你什么時候在水產市場打過工?”紀桐一時語塞,其實他當年接受了方錦程五十萬以后,剛開始不愿意去動,咬著牙自己打三份工,從早上五點到半夜十二點,走路都能睡著,后來紀母病情加重,他實在分身乏術,才花了那錢,而方錦程那段時間也很少出現,所以沒有被發現。“小的時候嘛……”他隨口糊弄過去,把魚往肩膀上推了一推,“待會做清蒸魚你吃怎么樣?”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路程,他們終于看到了農家樂所在的村子,方錦程突然叫住他:“紀桐?!?/br>紀桐停下來,回過頭,方錦程邁上前幾步,飛快地在他面頰上親了一親:“我……我今天很高興,謝謝你?!睕]等紀桐反應過來,他已經往前走去了。紀桐的腦子里如同氫彈爆炸,一時間思維混亂,想著自己臉上都是汗,多不干凈,又想這天氣真熱啊,渾身都要燒起來了,最后浮上來的卻是巨大的內疚和難過,瞬間淹沒了他,讓他只能假裝什么都沒發生,沉默地跟在方錦程后面。午后的小村子如同蒸籠,到處是白花花的太陽,只有他們倆一前一后踩在鋪滿小石頭的土路上,發出沙沙的聲音。回到農家樂,紀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鉆進了廚房。方錦程回房間洗了個澡,剛洗完,就看見紀桐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粥上來了:“天氣太熱,沒想到這么幾個小時,那魚就有味兒了,做不了清蒸,你又不吃紅燒。我用胡椒腌了一下,煮了個魚片粥,還挺清淡的,你看喜不喜歡?!?/br>方錦程擦著頭發的手頓了一下:“紀桐,你……其實你不需要為我考慮這么多……”紀桐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,他本來就是很會照顧人的性格,何況與方錦程的關系如此特殊,他非得不停地做些什么,才能讓自己擺脫猜疑或不安,好心安理得一些。但是這種心理,可能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,只好無措地招呼道:“不麻煩的,快吃吧……”早已過了午飯的飯點,兩人都饑腸轆轆,方錦程吃了幾口,對他點頭說:“很好吃?!?/br>“真的嗎?”雖然方錦程不喜歡什么東西,也從來都不會說,只能根據他的行為舉止來判斷,但直接得到肯定還是讓紀桐挺高興。“你也把我看得太小心了,我沒有那么挑剔?!?/br>紀桐暗暗腹誹:得了吧,是誰每天用app計算攝入卡路里,貼身衣物必須穿真絲,床單是60支還是80支的都睡得出來。方錦程今天的心情似乎確實很好,他看出了紀桐的懷疑,笑著說:“我說真的,你也知道我是私生子吧,小時候我住在老破小的筒子樓里,蟑螂到處爬,那不也過來了?!?/br>紀桐心頭一動:“筒子樓?那是在哪?”“我沒有和你說過嗎?就是在我們第一次遇見的那個居民區?!?/br>紀桐追問:“你還記不記得是幾棟?”“不記得了,好像離你經常打籃球的那個球場不遠?!?/br>紀桐心里狂跳起來,他一直以為是方錦程以前和他說過小時候的事,但自己忘了,只是潛意識中記得,但是方錦程自己都不記得小時候住過哪幢樓,他為什么又能清晰地知道是七十九號?而且確實離他經常打球的球場只隔了兩排樓。但他轉念一想,七十九號也未必是真的,大概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