臉譜，他一直不明白，如來當年為何執意讓他戴上臉譜，出家人不是從來不在乎皮囊的嗎？

“我又為你準備了個新的臉譜，你看！”

孫悟空望了眼，沒有接過，“為什么要戴上這個？”

如來滿意的欣賞著手里的臉譜，通體的純白，只是眼尾畫著細長的彩釉，鮮紅似血，很是瑰麗，疑惑道:“當初不是你喜歡這個嗎？在凡間的時候，我看你對這個很感興趣的樣子，便特意送了你，因為是我親手做的，自然得叮囑你時刻戴著，你不是也很喜歡嘛？”

孫悟空垂了眸，真的是這樣嗎？他并沒有這個印象，“那現在我不喜歡了?！?/br>
“這樣啊……”如來放下了手，手中臉譜突的變化走了，“既然阿空不喜歡，那就不用了?！?/br>
臉譜的事可以因為不喜歡就不用了，但是其他事呢？

如來發現，在這個幻世界里，孫悟空一次比一次少言，出了五指山后猶甚，從前，對方什么都會跟他說的，“阿空，你就沒什么想對我說的嗎？”

第23章如果這是鷹愁澗(一)

如果可以，孫悟空并不想再來如來的這個幻世界了，一定要說些什么的話，現下可能就只有這么一個了，“‘法天象地’中我有一式不明白，萬物四時之行進，天地法相之無為，但是天地無為而能主宰萬物之現象，所以我如何才能按天地之行，行其之道？”

孫悟空有問題，如來很樂意解答，孫悟空的修行之路，并不是沒有坎坷，以前他替其解答的也不少，但是他現在想聽的不是這個，“據我所知，你的‘法天象地’已經通透，沒必要再去細琢?！?/br>
孫悟空直視著如來的眸子，想從中看出一絲半點的情緒，這是他出了五指山后第二次進入這里了，對方是真糊涂還是假裝糊涂？他已經知道了五百年前的緣由，還當他是剛出生那只什么都不懂的猴子？

沒有半句解釋，輕描淡寫的略過了他五百年的苦寂，孫悟空突然就不想跟對方假惺惺的演戲了，“如來，如果我跟你說，我現在不想再護送唐僧西天取經了，你會怎么做？”

孫悟空可不相信如來這么遲鈍，真的會相信他所說的“不怨”之語，就是圣人也無法這般大度的任由別人利用，對方只是因為有足夠的把握能壓制他，讓他無法反抗而已。

如來好似聽不出孫悟空的話外之意，寵溺的笑著靠近，“什么怎么做？阿空怎么會突然不想了？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？”伸手欲去撫摸那頭燦爛的金發，卻被擋住。

孫悟空的眼神很認真，眸子望著如來的時候，讓如來誤以為自己就是對方的整個世界，全身心都能得到極大的滿足。

但是，也許曾經有過，現在卻顯然不是了，孫悟空還抓著如來伸過來的手，力道有些緊，這個答案決定著他到底要不要一條路走到底，“如來，不能換個人嗎？”

這幾個字眼很平常，連在一起也只是一個問句，但是從孫悟空嘴中說出卻近乎帶著祈求，這是他最后的希冀，也是他最后一次將自己的高傲親手摘下了。

一念成佛，一念成魔，只要如來一丁點的態度，他就還能回來。

如來安撫的拍了拍孫悟空握得越來越緊的手，忍不住親昵的觸碰上了孫悟空的眼尾，那雙金色的眸子實在漂亮，讓人忍不住生出珍藏的念頭，“阿空在說什么胡話，你可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，怎么可能隨便換一個，西天之行沒了你，也就失去它的意義了！”

一顆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心，又穩穩的落回了冰潭，耀眼的眸光瞬間沒了熱度，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偽。孫悟空慢慢松開了手，站起身，“既然如此，我知道了，以后若是沒有要事，我不想再來這里！”

“等等！阿空！”如來抬著手，孫悟空卻已經閃身沒了蹤影。

當年為了方便跟孫悟空交流，他給了孫悟空來去自如的權限。

五百年的時間里，他曾多次呼喚，對方卻始終是沉睡的狀態。五百年后，他等了又等，除了第一次是他將人拉來，對方卻再沒有主動來過這里。

他還沒有說人參果的事，孫悟空是吸取天地靈氣孕育而出的生靈，能抵御任何邪魔之氣，但若是自己吸收了邪魔之氣，則會受到極大的傷害。

不是不能強行將人留下來，只是真的需要到這種地步嗎？

……

不管神佛大地如何暗潮洶涌，取經四人組都在繼續他們的停下步伐。

也許人人都覺得有如來的照拂，觀音的關注，八方仙神的不看僧面看佛面，各路妖魔的忌憚，四人的西天之行，雖艱險充足，卻定能功成。

但是，誰知道呢！

命運總是喜歡拿世人開玩笑，既能讓你在九死無生的必死劫難中漏出一線生機，也能讓你在萬無一失的十全準備中鉆出一絲漏洞。

說不定下一秒就給旅途中的四人，來了個措不及防的萬一。

蛇盤山鷹愁澗。

時間在你一分一分細數的時候，一分都猶同歷經了一個四季，但當你毫無所覺的時候，便會如風似沙般流逝得無聲無息。

那日，孫悟空醒來后，沒有再發現自己的不適。

“這邊這邊?！必i八戒鬼鬼祟祟的招呼著。

孫悟空被拽得不耐煩了，一把甩開豬八戒的手，“干什么？有什么事就說吧，遮遮掩掩的以為師父不知道你有事嗎？”

豬八戒打著探路的旗號，趁取經小隊歇息的片刻將孫悟空拉了出來，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有多么賊眉鼠眼，見走遠的差不多了，用身體攔著來路的視線，拿出了懷里猶似珍藏的小布包。

孫悟空一探鼻子就知道里面是什么，無語的望著沒打算收伸手，“這是干什么？”

豬八戒獻寶一般的打開，“桃子啊，大師兄最愛吃的桃子！”說著把水淋淋的桃兒塞到孫悟空手里，視線盯著后邊，“桃子只有一個，現在師父他們不在，大師兄你快吃吧，我幫你把風！”

盯著手里的大桃，孫悟空沒有下口，一個桃子而已，至于嗎？果然是個呆子，“話說，你什么時候上哪去弄來的桃子？”

豬八戒眼神飄閃，有些吞吐，“這個……哎呀大師兄，有的吃就行了，還管那么多干嘛啊?！?/br>
看豬八戒的模樣，孫悟空已經了然，把桃子一拋，“那你還是自己吃吧，我可不吃來路不明的東西?！?/br>
這行為怎么看怎么猥瑣，他可不屑。

既然都出來了，探路就探路吧，難怪之前他們經過一個集市之時，有人大呼有小偷，卻沒找著小偷的影兒。

手忙腳亂的接住孫悟空拋過來的桃子，豬八戒就費解了，哪里來路不明了，他不能有點兒私房錢嗎？好不容易私藏下來，一路上都沒舍得吃呢。

見孫悟空都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