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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見我,兩人都沒什么話好說,他穿著個到腳跟的軍大衣,跟披著被子似的,還帶著頂跟軍大衣很配的翻皮帽子,凍得鼻子像蘿卜,我自然也好不到哪去,兩人對視了一眼,他沉默地把臺本交給了副手,直接朝后臺走去,我也不說話,跟在后面就是。這個體育館是有頂棚的,只是做得四面透風,又空曠,跟戈壁灘一樣,到了室內就好一點,仍然是亂,許多人推著衣服帶著只穿了薄薄的演出服的伴舞演員來來去去,以前蘇迎也做過一陣子伴舞,又辛苦又窮,跟工蟻差不多,但是她們一張張臉上都是青春快溢出來,有幾個顯然是剛跳不久的還一臉期待興奮,嘴唇都凍紫了,擦肩而過的時候還驚喜地看著我。簡柯帶我走到后臺最深處的一個設備間,其實搞晚會真的是燒錢,光是這些貴重設備搬來搬去就夠讓人擔驚受怕的,sv臺雖然假唱慣了,但是跨年是招牌,又是簡柯坐鎮,所以除了極少數偶像是半開麥之外,其余都是真唱。也正因為這個,所以常常被粉絲噴設備差,收音不好,返送出問題,反正就是不承認自己偶像唱功差。一堆人正在里面忙活。“錢迪,出來一下?!焙喛陆械?。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,挺高大,穿著軍大衣,不知道是在調試機器還是什么的,兩只手都是臟兮兮的。“聲音這邊都弄好了,明天二排沒問題?!卞X迪顯然是負責整個收音和轉播的:“明天人都會到嗎?”后天晚上就是跨年夜,明天還不過來彩排實在說不過去。“有兩個還在片場,當天直接過來參加最后一次彩排?!?/br>“哪兩個?”“都是口水歌,沒問題的?!?/br>我就知道是周律和陸宴,陸宴在劇場,周律是耍大牌。錢迪煙癮挺大,管設備的肯定不會在這吸煙,他也就拿個煙盒出來,倒一根叼在嘴上過過干癮,事還挺多,指指我:“這位是干嘛?”“他來唱歌的?!焙喛乱桓备也皇斓臉幼?。“哦,唱幾首?”錢迪顯然認得我是誰,但估計是認得當紅的那個x聯盟里的林睢,c城算是南方娛樂中心,而且也有人才來源,川音的學生很多都留這了,沒去當北漂。他在這混,我混北京音樂圈,大家不認識也正常,他倒挺自來熟,直接問我:“你要唱什么?”“唱一首的話我唱,加一首我就唱?!?/br>“那首搖滾?這首歌可不好唱?!卞X迪一副看戲的表情:“簡導,你怎么說?”簡柯自然是不說話,裝作在手上的節目表上寫什么。“我當然知道這首歌不好唱?!蔽移届o告訴他:“這首歌就是我寫的?!?/br>錢迪大概以為我在吹牛,但又不敢不信,驚訝地看著我。反正我也沒準備在這長混,唱一次就走了,所以放肆作:“我沒帶電吉他,等會看看你們的吉他,如果吉他好,我就重新編曲用電吉他,麥我也沒帶,你們有幾個麥,都拿來我試試吧,我自己原來那個是skm5200的,配超心動圈的頭,放心,我對麥不挑的?!?/br>錢迪的煙都快掉下來了。“你彈電吉他?”他一副想戳穿我又無從說起的表情:“那現場樂隊……”“我來之前就跟木馬樂隊打過電話了,他們在你們這也有個節目是吧,他們跟我說好了給我當樂隊,他們今晚九點到,你們到時候留點時間給我們彩排?!蔽沂O聲r間不多:“到時候我們再摳樂隊收音的細節,現在我要上去先試試效果,再決定怎么編曲,你有時間這樣看著我,不如現在就去給我找麥?!?/br>錢迪看了一眼簡柯表情,真的跑去找麥了。周圍還是人來人往,簡柯裝模作樣地在節目表上寫了什么,抬起頭來看著我。“說得不錯,挺有主見,可以自己出專輯了?!?/br>“多謝夸獎?!蔽乙呀浄艞壦?,自然看開許多:“到時候專輯出來,簡導多多指教?!?/br>其實我出不了一張好專輯的,我知道。一首剛從原作者手里出來的好歌,到一首真正成為經典的好歌之間的差別,就好像一個天資不錯的素人美女和一個天后的區別。我對編曲其實是半吊子,一直這么混著,對自己的音樂風格都摸不清楚,pop?r&b?soul還是搖滾,我自己都吃不準定位,更別說錄音和后期的那些蕪雜的瑣事,我以前不知道天高地厚,等到max的第一張專輯出來,十首里面有八首是我的歌,但是編曲和聲全改過,紅得鋪天蓋地。而制作人是葉霄,我那時候才知道一個好的制作人可以做多少事。不過事已至此,沒什么好說,好好唱就是。-一切都弄好時已經到飯點,簡柯做晚會做得好是有道理的,他有強迫癥,我隨便掃了兩眼他手上不離手的節目表,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各種備注,時間精確到秒。一場跨年,他最少要彩排三次,這還是正式記錄在案的,還有三天,今天是一排,在現場的只有sv臺自己的小明星,簡柯就折騰舞美,一群伴舞穿著夏天時尚雜志封面的裝束,露臍,熱褲,站在臺上瑟瑟發抖地聽他訓話。好在簡柯別的不說,盒飯還是按時發的,推車進來,一聲開飯,所有人做鳥獸散,我已經過了餓的點,而且都弄好了,剛好現在人少,我就上了臺。整個舞臺是t型的,延伸出去,兩邊是觀眾池,現在到處都是線,臺上也是線,只鋪了一層面,其實這個臺子到時候是要鋪屏幕的,我上次站到這樣大的舞臺還是十九歲的時候,此刻場館內一片空蕩,只有幾十個工作人員對著我扒盒飯,觀眾席上上萬個座位林立著,像無數雙眼睛沉默地看著我。風從四面八方來,我手里的麥忽然沉起來。我把麥放在麥架上,坐下來,擺好了自己的吉他,椅子太高了其實,我的腿沒有折起來,這樣吉他就不好放。簡柯又在看他的節目表,我這輩子大概都聽不到他肯定我了。錢迪示意我都準備好了。我的腿莫名其妙地發抖,但是我還是打起拍子來,低聲清了清嗓子。1,2,3,4……“向萬里無寸草處去……”我的聲音漸低漸弱,再好的調音師也做不出的效果,像所有故事的結尾一樣漸遠漸無聲:“一場敗闕?!?/br>我彈起了的開頭,狂的原調是ba大調,音區最高到c3,我只能用假聲。這首歌披了soul的皮,骨子里其實是搖滾。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