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閱讀36
書迷正在閱讀:影帝聯盟、我不是魔帝、[西游]如果這是大圣、畫春光、同行者的蜜糖、金子屬于愚昧之人、龍陽、撩了就跑好刺激[快穿]、天外天、快穿公平交易
-回去還是紀容輔的車。據說有司機開車要坐后座方顯派頭,我們兩人一人占據一邊后座。我吃螃蟹時喝了一點黃酒,遠不到微醺,不過不想說話,所以裝死。好在路不算長。車快到伊頌時,紀容輔卻忽然叫了停車。不只是我,連司機也是一臉懵,不過司機比我聽話多了。“你先回酒店,我們走回去?!?/br>我直到下了車,才反應過來他說的“我們”真的是我們。午夜的北京依舊繁華,這段地段尤其,因為剛剛下了個很復雜的立交橋,這一片墻就在橋下不遠,左手邊是川流不息的東三環主道,右邊是高高的護土墻,墻上遍布六角形圖案,沿著長長階梯走到墻頂,才是北京繁華的夜生活,飯店也好,酒吧也好,那些建筑都在我們頭頂右側十米以上的位置,整條人行道上除了一個在風里瑟瑟發抖的流浪歌手,就只有我們兩個人。要是現在上面有人砸個磚頭下來,不偏不倚砸中紀容輔腦袋,估計紀家就沒有四肢健全的繼承人了。我又忍不住惡毒起來。紀容輔不說話,只是安靜地走路,他大概是紳士風度泛濫,習慣性走外側,人行道沒有圍欄,據說東二環車流中心是自殺盛地,分分鐘碾個粉碎。不過要是真的砸石頭下來,應該也是砸死我。對于一個曾經夢想是復興樂壇的人來說,這種死法未免太冤。所以我最好現在最好是趕緊跑過這一段路,或者把吉他頂在頭頂,保住一條小命再說。但是我沒有跑,紀容輔也沒有跑,我們都只是靜靜地往前走。這氛圍像極看電視的時候有個臺在放一首你喜歡的老歌,而沙發柔軟,你不困不餓也不渴,所以一動不想動,只想這樣懶洋洋地躺到天荒地老。路燈的光灑下來,空氣中其實有許多浮塵,我偏頭看紀容輔,他難得地沒有轉過頭來,他的側面很漂亮,眉骨高,眼睛無比深情,我喜歡他線條干凈的高鼻子,和他因為知道我在看他而微微勾起來的唇角。他身上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,從容又優雅,他的肩膀好看,手臂修長,昏黃的路燈照在他眉骨上,深琥珀色的眼睛像一汪深潭。“林睢?!彼鋈晦D過頭叫我。“嗯?”我遲疑地回應。他對著我笑,抬起手朝我右邊一指。彼時我們正走過一個轉角,路燈在我們背后,我茫然地朝他指的方向看過去,只見我右手邊的墻上,一大片茂盛的植物從墻頂傾瀉下來。應該是月季,或者薔薇,蒼綠的葉子映著路燈的光,像瀑布一樣開滿了奶油色的單瓣花,花心里有一團紫色,像一只只漂亮的眼睛。這地方是個風口,帶著水氣的風刮得花枝微微晃動,蒼翠的葉子翻轉來,像波光粼粼的湖面。暗香浮動,燈光昏沉,連我這種向來厭惡植物的人也有一瞬間的目眩神迷。紀容輔對著我笑,不帶一點居功,他背后車流穿梭如織,風吹得他一縷碎發落下來,正好擋在眼睛前面。他的眼睛笑起來是微彎的,像晴天下梯田的水面,天光云影掠過一霎那,下一秒卻仿佛什么也沒發生。他說:“我上次從這里過,看見這個,就想起你?!?/br>有那么一瞬間,我仿佛聞見了游泳池邊的溫潤水氣,那棟小洋樓的月季也開得很好,我從來以為他只當那晚的我是跳梁小丑。我不知道他看見美景也會想起我。我曾經在葉霄借來的書上看見一句話,那句話說:有一天,我在路上看到一棵奇形怪狀的樹,第一反應是拍下來給他看,那時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。我也大事不妙了。已經快到伊頌了,我越過他肩膀,就能遠遠看見伊頌的大噴泉,銀色的水柱在空中交織,我們前方是很大的一個露天停車場,安靜且黑。我應該裝作若無其事的,我家離這不遠,我走路不到十分鐘就能到家,我是一無所有的賭徒,一如我小時候看見的那個消瘦的工程師,我怎么賭得過紀容輔,我怎么樣都是輸。但是我肩膀的吉他忽然變得重起來,我不是沒背過更久的吉他,但我從未覺得它這么重。因為那時候我的聽眾不是紀容輔。誰也不會是紀容輔。我終于站住,我的手勒住琴盒的背帶,我問他:“紀先生,你沒有告訴你哥哥我在做美食節目,是嗎?”紀容輔笑了。他說:“為什么要說呢?你是個歌手啊?!?/br>真要命,我十六歲寫歌,寫到現在整整十年,傻子都知道我是個歌手,但是他一句話,我竟然會覺得自己心臟在發抖。風從遠處吹來,我仍然可以聞得到薔薇的香味,路邊花壇里種的是黃楊,水泥花壇邊也許還帶著一點濕氣。我聽見我的聲音問他:“紀先生,你平時聽什么音樂?!?/br>“莫扎特,肖邦……”紀容輔雙手插著褲袋,真難得,他竟然也會這樣輕輕搖晃身體,路燈照下來,他的眼睛看著我,像雨洗過的晴空,他的睫毛真好看。應該帶Gibson的,至少談民謠更清澈些。我放下了琴盒,鋼琴烤漆的琴盒面冰冷滑膩,紅色絲絨里靜靜躺著我的琴。我握著琴頸,托著琴底,把它拿了起來。琴弦冷而硬,我的手指印在琴身上。我手心里都是汗。“紀先生,我給你唱首歌吧?!?/br>-我寫街燈這首歌的時候,是二十一歲,六年前,那時候我正在籌備我的第二張專輯,整個華天都叫我少爺。其實真少爺,假少爺,一眼就能分得出來,不是每個人都有不管怎樣被縱容都能坦然承受的底氣,不是每個人都是紀容輔,怎么看都是落難的王子。我有整整半個月,一個旋律都寫不出來。我每寫出一個和弦,就會在腦中判斷它能不能配得上這些人的期望。我第一次失眠就是在那時候。后來我躲在華天大廈偏僻處吸煙時遇上葉霄,他就是典型的被慣壞了的人,精通威脅勒索,我們一起拉開落地窗吸煙,二十層樓看下去,城市的燈火像元宵節的河燈。他站在窗邊跟我聊他為什么要做音樂,他說他從記事開始就知道自己活不過三十五歲,他說他小叔長得比他還好看,現在人悼惜港片全盛時期,三個人并列,聶行秋,周子翔,葉錦年,死亡不分先后。他小叔死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,一米七五的人瘦到九十斤,關節全部變形,那么驕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