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盡數融化,徹底坐定了我不想放他回客臥睡的決心。“方便照顧你,嗯?”我說得冠冕堂皇。他彎起一個微笑來,沒有戳穿我:“嗯?!?/br>其實我那時候,是沒辦法一個人睡了。在決定把他拐到我房間的前三個晚上,我整晚整晚的失眠,整晚整晚地在腦海里回放十多年前的深夜,整晚整晚地自我折磨。整晚整晚地想念,那帶點溫存和煦的觸感與淺漠的清香。我始終想不通為什么是夏晨,那個時候走進我生命的人為什么是夏晨。可能是因為他的溫暖和煦,可能是他的氣質平靜可親。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他有什么慌亂的樣子,除了偶爾我很想調笑他一下的時候。他是和死神捉迷藏的人,為什么他就這樣的平靜?這樣的困惑直到那個暮春的某一天,他的病情突然惡化了。作者有話要說:歡迎留評哈~新人發文很惶恐,肯定有很多不足之處。另外文不長所以坑不了的。第4章chapter4那天早上他醒來,突然什么都看不見。這和低血糖或是貧血之類導致的眩暈昏暗有所區別,具體怎么樣,恐怕我也難以捉摸。我覺察到身邊人的不安,半夢半醒去摸他后頸試圖安撫他,卻在他下巴上蹭上了一手的水。我彈了起來,扳著他的肩讓他轉過臉。他用手背蓋著眼睛,怎么也不愿看我。我隔著被子緊緊裹住他,手掌碰到他左臂,骨骼支棱得觸目驚心。那一瞬間的觸感生生把我掀回了一周前母親離世時候的記憶里,她的腸癌,使她生命的最后幾年深陷在失眠和不可控的消瘦折磨之中。最后她竭力去拉我的手,我雙手回握她的手腕,幾乎稍一用力就會折斷。那整整一周被我強行埋沒不愿回想的恐懼失措驟然井噴,某種不祥的預感拼了命地往我的腦海生根蔓延。我厭惡極了那個字詞在這兩個月來帶給我的巨大壓迫,卻只能認命地茍延殘喘。我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去擁抱他,好像溺水的人握緊了早已枯敗的浮木。“陸深……陸深……陸深……”他一疊聲地輕聲喊我,突然崩潰地哭了: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,可我好怕,對不起……我……”“我陪著你?!蔽艺f,拿下他遮面的手按在自己身上,“我在這里?!?/br>我當時只是以為他做了噩夢,其實任何人放到他那個情況下,一點點刺激都會被無意識的放大。后來我知道不是。那天之后,他的世界,就是徹底的昏暗。他將在我面前離去。我,也不僅僅是我,整個人類世界的醫療手段都無能為力。我捏著病例賬單CT從醫院出來,零星的白鴿從旁驚飛,天色暗沉,初夏十分,山雨欲來。我把東西一股腦揣進包里,雙手插在褲兜里,抬眼漫無邊際地環視著這家我如今已經無比熟悉的醫院外圍。我不知道如何是好。我茫然無措。我突然絞緊雙手抱頭蹲了下來。我用身上所剩無幾的百十來塊錢買了條煙,蹲在一個城市廢墟旁的工棚后面,一個人,一天,干掉了三包煙。人悲哀起來的潛力也是無限的,雖然我以前也是煙不離手,但讓我平日這么去抽,早把肺給吐出來了。抽到后來很麻木,腦子里很空,工棚里只有煙堿的味道盤曲而上升。這種程度尼古丁帶來的安定和愉悅早幾百年就消失不見了,廉價的劣質煙刺鼻的味道在重新激發人的感官。我知道我這樣的狀態很危險,大概就是那時候有誰塞給我根摻了東西的煙我也毫不猶豫地接了。“刺啦”——我扯開了第四包煙的塑封??粗莻€印著什么亂七八糟圖案的殼子愣了好一會兒。我想。我怎么不得肺癌呢?“你得振作?!?/br>我低聲對自己說。把那盒煙留在了工棚里。夏晨給我開門。我伸手撐在門框上看著他,突然將他拉進了我懷里。然后我放開他,笑著打量著他:“哎?穿得這么正經,晚上要出去嗎?”夏晨不明所以地循聲望向我,他大概還能感覺到極為暗淡的光源:“不……”“走吧?!蔽翼樖掷^他的手,將他引出了門。我剛才只是信口胡說,他孤家寡人哪有什么豐富的夜生活。我只是想在種種地方留下更多的回憶,哪怕最終都是故人不復,徹夜悲涼。而這次,我終于順理成章地握住他手腕,光明正大地攬著他消瘦的臂膀。夜晚江邊的霓虹燈熏染在他略帶蒼白的臉上,我偏過頭去看他,意外地覺得微紅的耳垂有趣,順手摸了摸又摸了摸他的側頸。他明顯地瑟縮了一下,又不知道該躲哪里去,僵了一下靠回我身邊。我惡趣味地心情大好。“應該買根手杖了……”他輕聲嘀咕。耳朵都快燒起來。我干脆流氓到底:“來,求我,我給你買?!?/br>話說出口我有點后悔,他借住我那里多少有點難以言描的心理壓力,這么說在一般情侶間算是調情,我們這不尷不尬的關系就有點捅破窗戶紙的嫌疑了。“不我只是……”我開口想挽回一下。“啊這樣?!彼蝗稽c點頭,用力一拍我肩膀,“那只好你來給我當手杖使了?!?/br>??我當時的心情簡直一言難盡,滿腦子都是黑人小哥充滿問號的表情包,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間那個軟萌可欺的小年輕畫風就變了。反應過來的我二話不說就握著他的腰將他按進了懷里。“很高興,很高興……”我說,下巴稍稍蹭過他的發頂,“很高興你有一天能毫無顧慮地相信我?!?/br>夏晨稍微掙脫開去一點,低低地說:“謝謝你?!?/br>我俯身抬起他下巴,目光筆直地落到他干凈的眼里。他突然閉上了眼。我在他的眉睫上,略略地親了親。“……也謝謝你?!?/br>江聲浩蕩,輾轉而上升。我不知道他的時間還有多久,但也許還夠我陪他去做一點微小的事情。我最后翻箱倒柜湊出了兩張去往l市的機票錢,打電話給在遙遠的北方照看我公司的朋友:“喂?快借我五十塊,急用?!?/br>朋友愣了一秒之后對我劈頭蓋臉一頓罵,罵完我問他:“一句話,借不借?”“借!借你xxxx!”他被我氣死,爆粗爆得毫無保留,終于冷靜下來沉聲問我,“陸深,你怎么回事?上次小失誤嘛,小失誤。你這三個月關機不鳥我是幾個意思?我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