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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進來的男人。一身囚服,花白的頭發略微凌亂,雙手被手銬鎖著,腳踝上也用短鎖鏈拷起來。他淡然地向著計寒一望,臉上的表情難以描述,空蕩蕩的,像是全身的情緒被抽走,除了漠然還是漠然。計寒在寂靜中打開了實驗室的門:“請隨我來?!?/br>樓少卿一句話也不說地走進去,房間里一片純白,床鋪早已經準備好,都是靠墻的位置。公安把樓少卿拷在鐵制的鐵桿上,說:“可以開始準備做精神評估了?!?/br>計寒一邊給樓少卿連接線路,一邊低聲說:“等下儀器打開之后,樓先生會進入深層睡眠之中,請不要驚慌?!?/br>樓少卿轉頭,向著墻上的大鏡子笑了笑:“樓罄呢?就在那一邊看著我?”計寒沒說話。樓少卿又笑道:“樓罄這小子多少年都跟我低聲下氣、裝孝順兒子,心里卻還是惦記著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、惦記著那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人,臥薪嘗膽,真是有本事。你幫了他不少吧?”計寒不答反問:“樓先生為什么要主動認罪?如果就是不承認,我們也奈何不了你?!?/br>樓少卿沒說話,躺下來閉上眼睛。計寒把機器的各項指標調整好,把陳素冰的照片輸入他的腦海中刺激記憶,自己也在臨近床上躺下來,把機器緩緩一開。意識立刻沉了下來,對周圍漸漸沒有了感知。不知道過了多久,終于進入第一個夢境。這個夢是很久很久之前的,不是那一晚,也不是他要找的……計寒怔怔地望著夢境中的男子,莫名的一陣心酸。身體漸漸飄離,又來到第二個夢境。第三個、第四個、第五個……一次又一次心不甘情不愿的陪床,酩酊大醉、回家之后的爭吵、不肯認錯,漸漸墮落、出入聲色場所,最后被人引誘、厭惡又放縱的出軌,直到最終的習以為?!?/br>這個人的一生,比計寒想象中要曲折些。只不過,這都不是他急著要找的事。那一晚,究竟發生了什么?“你放開我!”女人驚恐地望著抓住自己的手臂的男人,有點歇斯底里,又有點弄不清楚狀況的茫然,“罄宇呢?罄宇在哪里?你出去……你不住在這里!我要跟你離婚,要跟你離婚……”終于,到了最后一個夢境。英俊的男人似乎喝醉了酒,哄她似的把她拖到懷里:“老夫老妻這么多年了,離什么婚?你也鬧了不知道多少次了,快點跟以前一樣把申請給撤了,去給我做頓飯吃?!?/br>女人哭著打他,一把在他的連上抓出一道血絲:“你給我滾!我、我都已經被你害得精神不正常了,你還要做什么?你外面那么多女人,跟哪一個在一起不行?你放過我行不行?”男人被他抓得面色不善,清醒了些,摸著傷痕笑著說:“你想離婚?你離了我看你怎么吃飯!你一分錢也別想拿走,就憑你現在這幅神經病的模樣,我看你怎么找工作養活自己!”女人怔怔地自言自語:“罄宇、罄宇說要養著我……”男人冷笑了一聲:“你兒子才上高三,你要他怎么養你?喝西北風?還是偷竊?我倒也佩服他,你天天打他,他還這么向著你?!?/br>女人的臉色慘白,愣愣地哭起來:“我打他、我打他都是你害的!要不是你們長得像,我也不會發病的時候就認錯人,都是你、都是你……”男人又笑了笑,把失聲痛哭的女人攬在懷里:“你這輩子就是這樣了,我們這種身份的男人誰沒有四五個?看開點,別跟自己過不去?!?/br>女人哭著叫道:“樓少卿,你放過我不行嗎?我又老又丑,你到底還稀罕我哪一點?你外面那么多女人,哪一個不比我年輕、漂亮?”男人咬牙不耐道:“你他媽的知道自己又老又丑又神經病,一點好處沒有,還整天鬧來鬧去的干什么?!”女人低聲地哭泣,男人又緩和了聲音笑著說:“百年修得共枕眠,別跟人學著鬧離婚,正正經經地做你的樓太太。最多我答應你,只留下兩個在外面逢場作戲,其余的都蹬了?!?/br>女人狠狠把他一推,將左手上的結婚戒指拉下來向他擲了過去,顫著聲音說:“罄宇說了,要是我這次再不堅持跟你離婚,他就要跟我斷絕關系!我不能沒有兒子,樓少卿你給我去死!”樓少卿的臉色陰晴不定,突然冷笑著說:“從沒見過兒子逼著爸媽離婚的,吃里扒外!他從小就覺得我惡心,覺得我害了你們娘倆,我他媽的容易嗎我!”說著臉色又沉下來,低聲說:“我去教訓教訓他?!?/br>女人惶恐地拉著他:“你要去哪里?他還在學校上晚自習!你別去找他的麻煩!”樓少卿怒氣沖天,似乎因為醉酒而控制不住情緒:“這小子不教訓一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,還敢逼著你跟我離婚,你給我滾遠點!”女人急忙沖上去,死死抱著男人的腰:“別去!他在學校已經夠難受了,你別sao擾他!”男人被她抱著走不得,一陣狂怒而起,咬牙掐著女人的脖子狠狠向著墻上一推,扭頭就走:“你少給我添麻煩!”“啊——”女人悶叫一聲,突然一點動靜也沒有了。男人走到門口又覺得不太對勁,轉頭望著癱倒在地一動不動的女人道:“怎么了?”沒有聲音。女人的身體卻漸漸從墻上滑落,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色痕跡。男人這才慌了,幾步上前抱住她檢查傷口:“怎么了?撞頭了?”仍舊一動不動。男人摸了摸她的脖子,卻見她所撞之處正是窗戶下一排突出來的石壁,頭部只是撞了一下墻,脖子卻硬生生地卡上那一道石壁,猛力之下早已經骨折。男人的臉上不知道露出一種什么表情,探出手摸了摸她的呼吸和脈搏,似乎是害怕、又似乎是難以置信,斷斷續續地搖晃著女人:“素冰……素冰,你醒醒,你醒醒……”女人一點動靜也沒有。男人慌慌張張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機,按了幾個鍵又呆呆停住,輕聲說著:“不行,現在不行,冷靜點……”他慢慢把手機收起來,在窗口吹了一陣冷風,終于,他蹲下來重新把地上的女人抱起來,把頭埋在她的肩窩里。不多時,寂靜里傳來男人帶了點哭腔的聲音:“素冰……我喜歡你炒的菜啊,別人炒的都沒那個味……我把外面的那些女人都蹬了,她們明知道我結婚了還拼命倒貼,都是賤婊子,我根本一個都沒看上。素冰,你清醒一下好不好?”嗓音低沉,幾乎沒有大的動靜,計寒卻從未聽過如此痛苦后悔的哭泣。男人把女人的尸體放在地上,趴在地上四處找尋著,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