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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安斕家和周雅的便利店相距不過八百多米, 只隔了一條馬路, 彼時她正在去往便利店的中途,準備把安知曉烤的小面包送給燕淮當夜宵。 她在電話里聽著聲音不太對勁, 心中警兆油然而生, 連忙快步朝便利店趕去,豈料到了那里, 發現火已經燒起來了。 幸好便利店的店門沒有上鎖, 她一腳踹開, 頂著越來越濃的煙霧,發了瘋似地進去尋找燕淮,最后在銀臺右側的貨架旁, 看見了昏迷在地上的少年。 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,在貨架倒塌的前一秒,硬是架著燕淮的雙臂,咬牙將他拖出了便利店。 等唐家父母和周雅聞訊趕到時,見消防人員正在緊急滅火,而唐安斕就灰頭土臉地坐在不遠處,懷里還摟著同樣灰頭土臉的燕淮。 周雅聽燕淮哭著講述了事情經過,她愣了好久,猛然一把抱住唐安斕,眼淚成串地往下掉。 “斕斕,你這是救了我家燕淮的命??!我們娘兒倆這輩子都會記得你的恩德!” 后來呢? 便利店幾乎被燒光了,損失嚴重,而縱火者卻一直沒有找到,又過了一個多月,周雅突然無聲無息帶著燕淮搬離了港城,連道別都沒來得及。 當初的唐安斕尚不明白,如今她明白了,那場火和關肅脫不開關系,關肅的目的,就是用燕淮的生命安全來威脅周雅——只要周雅不放棄追查真相,這種事就有可能接二連三的發生。 她和燕淮一別數年,等再度重逢,將要面臨的卻是兩難的境地。 說好了要做一輩子的朋友呢? 世間諸般造化弄人,大抵如此。 記憶被拉回現實,燕淮的身影,終于完全消失在街道輝煌的燈火里。 唐安斕長久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,夜風吹得她眼眶通紅,像是要落下淚來。 然后她轉過身去,就看到了站在臺階上的關子烈和穆晏。 穆晏拍了下關子烈的肩膀,似安慰又似勸說:“去吧,去和小丫頭聊聊,人家為了你都表示到這程度了,該面對的,你也要勇敢一點?!?/br> 關子烈沉默半晌,他迎著老師和藹的目光,終是深深嘆息一聲。 “我知道了?!?/br> 魔術小屋的門被緩緩合攏,他踏著月光碎影走向唐安斕,最終在她面前停住腳步。 四目相對,兩人誰也沒有先行移開視線。 唐安斕輕聲問:“你都聽到了?” “嗯,抱歉,我不放心你?!?/br> 誰知他卻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事情,又或者說,如果不是今晚恰好聽到,他可能會被蒙在鼓里更久。 而那樣的真相,他原本早就有知曉的權利。 “斕斕,對不起?!?/br> “這不是你的錯?!碧瓢矓倘嗔巳嘌劬?,抬起頭水霧迷蒙地看著他,“阿烈,我們去河邊走走吧?!?/br> “好?!?/br> * 懷安河距離手作集市并不遠,步行過去只需要十五分鐘。 這一路上,唐安斕和關子烈各自無言,誰都沒有先開口。 河畔的梧桐樹郁郁蔥蔥,月光透過繁密枝葉,在地面落下搖曳斑駁的陰影。 這里位置較偏,環境安靜,兩人并肩坐在大理石臺階上,望向前方銀光粼粼的河面,一時只能聽見穿水而過的風聲。 良久,忽聽關子烈低聲問道:“我能……抽根煙么?” 以前見到她,他哪怕正在抽煙也會立刻掐滅,更不要說與她熟識之后,他甚至都已經很少抽煙了。 唐安斕知道,若非心情灰暗到了極點,他是不會在自己面前,提出這種要求的。 “可以?!?/br> 打火機發出“咔嗒”的清脆響聲,橙紅色火光亮起,在風里忽明忽暗。 關子烈用力吸了一口煙,在煙霧逸散開去的瞬間,他驀然彎腰劇烈地咳嗽起來。 唐安斕擔憂地想要扶起他,卻忽覺腕間一緊,手已被他牢牢地攥住了。 關子烈沒有抬頭,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。 “斕斕,剛才為什么不去追回燕淮?” “因為我追不回他?!碧瓢矓套猿暗匦α诵?,“他是下了決心的,我無法說服他,也沒立場說服他?!?/br> 燕淮為了替死去的父親討個公道,寧可和居心不良的甄昱合作,將來自然也難免繼續針對關子烈,她雖然不支持他的做法,但也無權指責他什么。 這是無解的死局,至少在此時此刻,她難以兩全。 關子烈說:“是我讓你為難了?!?/br> “為難的不只是我,你不要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?!碧瓢矓谭次兆×怂氖?,力道很緊,“況且我也還沒認輸,我不會任由燕淮被甄昱利用,我遲早能想辦法把他拉回來?!?/br> “可是燕淮真正想做的事,我們要怎么幫他?” 燕淮的目標是關肅,他要關肅為父親燕康之死付出代價。 而關肅,是關子烈的父親。 唐安斕意識到了這一點,她低下頭去,遲疑。 “阿烈,要是真有那么一天,你……” “我不認為燕淮有錯,也尊重你的任何決定?!敝搁g那根煙正慢慢燃盡,關子烈垂眸注視著即將掉落的灰燼,眼神沉寂,像被大雨沖刷過的暗夜,“畢竟我爸的報應,本就來得太遲了?!?/br> “你真的這么想?” 他沉聲回答:“善惡有報,如果我媽在天之靈有知,一定也希望我做出正確的選擇?!?/br> 這些年來,他關于父親關肅的、所有最壞的猜測,均在這一晚得到了印證。 五年前的魔術事故是關肅親手造成的,關肅害死了燕康,還妄圖以燕淮的生命,威脅周雅放棄追究,并逼迫對方遠走他鄉。 如今想來,母親蒲薇之所以含恨自盡,大約也是得知了真相,無力回天,對關肅徹底失望了吧? 每個人的心里,對于道德都該有桿秤,但是關肅似乎毫無原則和底線。 除了名與利,關肅什么都不在乎,包括愛人與孩子。 “斕斕,你說,當年我媽從18樓一躍而下的時候,究竟在想些什么呢?” 唐安斕清晰感受到了關子烈身體的顫抖,他很明顯在強行壓抑著情緒。 她輕撫著他的背,一下又一下,放柔了語氣安慰。 “別再想這些事了,阿烈,一切都會過去的?!彼f,“我答應你,以后不管發生什么事,都會陪在你身邊,好不好?” 關子烈手指一松,燃盡的煙頭掉落腳邊,他看向她,幽深漆黑的眼底,慢慢積蓄起朦朧霧氣,一滴淚懸于眼睫,將落未落。 他應該是想對她笑一笑的,可最終也只歸于唇邊一點苦澀的弧度。 “你會嗎?” “我會的?!碧瓢矓虄A身靠近他,她試探性地伸出手去,小心翼翼抱住了他,“你放心,我這人遵守承諾,決不食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