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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爺子背著手道：“重喬啊，跟遇舟一起住得習慣嗎？”

池重喬心臟猛地一震，硬著頭皮道：“……嗯，習慣?！?/br>
老爺子察覺到什么了？也是，怎么可能瞞得住，老爺子又不是好糊弄的，別說陸遇舟，就是他自己，真的就沒露出一點過分的親密？

池重喬手心冰涼，他緩緩舒出一口氣，壓下了差點翻涌上臉的情緒。

老爺子道：“陸卓跟遇舟天天掐，見面連三句好話都說不上，小時候還在我面前裝裝樣子，現在這兩個大了，翅膀硬了，在我面前都懶得裝?！?/br>
池重喬猜不透老爺子到底要說什么，只是輕輕應聲。

老爺子慢慢道：“陸卓有他親爹親媽cao心，以后怎么樣我不管了。就是遇舟……我年紀大了，還能陪他幾年呢？”

池重喬抄在口袋的手慢慢收成拳，仍舊保持著沉默，話說到這個地步，他也明白老爺子的潛臺詞了，但他不知道怎么接話。

下一句會問什么呢？溫和點可能會問遇舟在學校里有沒有喜歡的女生，那要是不客氣點呢？

池重喬目光放空，腦子卻轉得飛快，試圖從這樣的境況里找出一條合適的路，為自己稍微爭取一點。

老爺子嘆氣：“以后的路，你要多看著他點?！?/br>
池重喬猝不及防間呆住了——什么意思？老爺子是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關系，然后……這是默許？

老爺子輕輕拍拍他的手，眼神很溫和：“在長輩面前，孩子長多大都是孩子。我前兩天聽我一個朋友說他孫子白養活了，為什么呢？因為那孩子非要學畫畫，我朋友不肯，罵他孫子不懂事?！?/br>
池重喬被老爺子這腳踩西瓜皮，溜到哪兒是哪兒的話題唬得不敢動。

老爺子接著道：“要我說啊，好孩子喜歡畫畫，那也還是好孩子，他喜歡做試卷做實驗，那也是好孩子。藝術生總是受偏見不假，但藝術生就不是好孩子了嗎？所以人啊，不要太給自己的負擔，有時候長輩不通融，那是長輩不通情理?！?/br>
池重喬總算知道老爺子繞了這么大半天是想說什么了，他眼底微酸，點頭，開口的聲音有點?。骸班?，我知道?！?/br>
他有時候會想假如某一天老爺子發現了他和陸遇舟的關系，會有什么反應，但總是在腦海里演習到一半就自行剎車——他不敢想。

卻不知道老爺子早在某個時候就知道了。

老爺子目光慈愛：“你啊，比我那兩個孫子都能扛得住事，但人心不是鐵打的，別什么都一個人忍著，有爺爺在呢?！?/br>
他再次安撫地拍拍池重喬，“去吧好孩子，我再溜達會兒?！?/br>
池重喬怎么可能讓老爺子一個人在外面散步，立刻搖頭：“我陪您吧?！?/br>
老爺子一指前面的路燈：“陳寒在前面等我呢，你去吧，我有事跟陳寒說?！?/br>
陳寒是老爺子在總公司的代言人，兩人可能要商量公事，池重喬不再堅持，陪著老爺子到了陳寒面前才離開。

等他走了陳寒才上前扶住老爺子：“您跟池少爺說了?！?/br>
老爺子心情很好，笑著點頭：“說了?！?/br>
陳寒笑了笑：“您真的很疼池少爺?！?/br>
老爺子道：“你也覺得我偏疼他？”不等陳寒開口，他又自顧自接下去：“他要是我親孫子，那遇舟也要靠邊站，我肯定沒法端平一碗水?！?/br>
陳寒好奇道：“為什么？”

池少爺比陸小少爺更有商業眼光？

老爺子道：“這孩子看著萬事不走心，其實心里比誰都明白，明白人不難得，難得的是明白人還能端得穩心態。網上吵架吵得沸反盈天，你瞧他不高興過？別人是驚濤駭浪，他是巋然不動。再說了，他也管得住遇舟，你看遇舟跟他待了這么久，連脾氣都好了?！?/br>
陸遇舟以前什么個性？誰招了他一下，絕對要還兩個巴掌，一點虧都不肯吃，連他這個爺爺都管不住?？纪旮呖贾笠詾楹命c了，結果一接手公司，比以前還狠。

老爺子時常后悔自己早先對陸遇舟的教育太嚴厲，因為迫切地希望他成為一個能撐起家業的人，以至于陸遇舟失去了學習溫柔的最佳時機。

但從老爺子覺得池重喬兩人關系改變的時候，陸遇舟的尖銳也漸漸收斂起來。

這么個扎手的刺猬，居然愿意把刺拔了？

天上下紅雨的奇跡。

老爺子頓了頓，接著道：“我沒養過重喬，厚著臉皮說一句我有三個孫子，遇舟太偏激，陸卓又自視甚高，只有一個重喬，我最放心?！?/br>
第68章反差萌

陸卓自視甚高,他不是沒有才，而是才華沒到那個份上。

陸遇舟倒是有才了,可是因為成長環境，性格太激烈,他性格里冷硬的部分被家庭無限放大。

老爺子時常愧疚，因為陸遇舟是他帶大的,他不僅沒能把陸遇舟的性格掰回來,還在無形中加深了陸遇舟的執拗和偏激。

老爺子年輕些的時候剛硬不通情理,陸遇舟得到的就是堅硬的抱著甲胄的親情，自然的,陸遇舟拿出來回報的也是這樣的。

什么時候開始變的？

第一次變化大概是高考結束,變得更親近了，好像比以前更會關心人,這種變化來得突兀,所以老爺子立刻就察覺到了。

第二次變化說不清時間,因為它長而慢，且不太明顯。

第三次是今年夏天,像是奓毛的貓突然被人捋順了，老爺子很難理解這種變化是怎么來的。

直到某一天中午，池重喬兩個人回來吃午飯,趕完通告的池重喬歪在花園的藤椅上打瞌睡,花枝越過柵欄,襯著池重喬的美顏。陸遇舟將書扣在膝上,為池重喬輕輕撥開花枝。

老爺子站在二樓的窗口,捧著茶杯看了很久。

看陸遇舟重新翻開書，卻連一張紙都沒再翻動。

看池重喬睡醒了，迷迷糊糊地抵著陸遇舟的手。

……

老爺子就是瞎，也覺得哪里不對勁了。何況他不瞎，遇舟太黏了，他從來沒見遇舟這么黏過誰，只要重喬在，遇舟的視線就繞著重喬打轉。

哪家兄弟是這樣的？

沒有。

老爺子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