塊，她道：“豆豆么很聰明的，不像我們這個，到現在，阿婆，阿爹都不會說?！?/br>
方亮道：“蘇州話么慢慢教好了?！?/br>
小孩兒好像聽懂了他的話，抓著王茜的頭發就喊：“姆媽，姆媽……”

大姑媽一瞪眼睛，道：“小孩子小么是學語言的黃金時期呀！”

大姑父夾了點熏魚rou給她，說：“吃點么什吧，忙到以哉啊吩吃么什了吧？”（吃點東西吧，忙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吧？）

大姑媽吃了魚rou，覷了方亮和王茜一眼，轉身走開了。圖慶道：“我們也準備一開始就教蘇州話?！?/br>
璐璐點頭附和：“是的，蘇州話來得格好聽?！彼粗踯?，“我聽重慶話也覺得蠻好聽的，還想學學呢?！?/br>
阿婆會講普通話，講起來抑揚頓挫的，她道：“你倒是蠻上進的?！?/br>
圖慶給阿婆夾菜：“排骨，姆媽，吃吶?！?/br>
璐璐笑了笑，沒有響。圖春喝了口冬釀酒，舔舔嘴唇皮，逃去了院子里吃香煙。

半支煙燒去，方亮也出來了，他深吸了口氣，又長長嘆出一口氣，和圖春道：“要窒息了?！?/br>
兩人都苦笑，方亮也點香煙，呼了兩口，問圖春：“你最近和顧筠怎么樣??？”

“好久沒聯系了?！?/br>
方亮道：“啊是怕尷尬，還是你媽不想讓你們尬了?！?/br>
“那倒不會，我媽蠻開明的?！?/br>
“尬不來？”

圖春伸手碰了碰一片伸在他肩側的枯竹葉，他摸到些許潮意，竹葉上有些臟。圖春沒有響。

方亮說：“我看她朋友圈一直在訪名山，問佛，啊是平時都吃素??？那你估計和她是尬不來的?！?/br>
圖春看他：“不是啊，我們見面那天，她不是還吃了魚吃了rou么？”

方亮恍然道：“哦，對的對的?！彼值?，“以后么，我兒子看到你弟弟，還要叫聲叔叔了?！?/br>
圖春咳了聲，擺手道：“否要去講哩嘖?！保▌e去說它了。）

方亮一看屋里，說：“吩想著阿婆只嘴巴啊欸馕毒?！保]想到阿婆的嘴也這么毒。）

圖春說：“聽講茉莉花格辰光是嗯倷幫爸爸看中格?！保犝f茉莉花那時候是她幫爸爸看中的。）

方亮道：“??？弗是吧，我聽姆媽講，格辰光嗯哆爸爸尬呲格大學生，阿婆蠻支持，女小娘魚么啊蠻懂事體，噻是弗會燒了弄了，阿爹弗同意，講女寧弗會買淘燒弗來噻格，馕么正好有人介紹茉莉花，嗯倷么喬啥……”

（??？不是吧，我聽我媽說，那時候你爸爸交了個大學生，阿婆蠻支持的，女孩子也蠻懂事的，就是不會燒飯啊之類的，阿爹不同意，說女人不買菜燒飯洗衣服不行的，正好有人介紹了茉莉花，她特別能干……）

“你這么一說，有點封建大家庭的味道了?！眻D春有板有眼地講普通話。

方亮道：“封建害寧，倷看以哉……”（封建害人，你看現在……）

他望著屋里，說：“但必過，啊噻是求仁得仁?！?/br>
圖春笑了：“求年輕得年輕吧?！彼堊赖姆较蚩慈?，大姑媽和小姑媽入座了，一桌長輩不是在喝酒，就是在吃菜，兩個年輕的女孩兒都在哄孩子。圖春說：“啊蠻好，倪娘么……啊蠻寫意?！保ㄒ残U好，我媽么，也過得蠻舒服。）

豆豆這時走過來敲窗戶，她手里捧著碗八寶飯，開了門站在門口道：“八寶飯啊要吃啊你們？”

方亮扔下煙屁股，道：“快點把門關起來吧，冷死了?！?/br>
他鉆進屋，豆豆擠出來，換了室外的拖鞋，和圖春說：“我看你沒吃什么，你放心吧，這個是我做的，比我媽強多了?！?/br>
圖春坐在張石頭凳子上，豆豆把碗放在石桌上，她穿上了大衣，戴上了圍巾，左腳蹭蹭右腳，往客廳里那只玻璃柜努了努下巴，和圖春道：“再沒出過事情了?！?/br>
圖春把香煙在桌上放下，吃了兩口八寶飯，說：“你進去吧，我等下也進去?！?/br>
豆豆坐到了他對面，那煙被一絲微風吹到了地上去，圖春彎腰去撿，只聽豆豆說道：“阿婆重新把照片什么都擺出來了?！?/br>
圖春直起腰，道“阿婆沒說什么??？”

“說什么？”

“你搞封建迷信?！?/br>
“阿婆肯定也相信的好不啦！”

“那你見到阿爹沒有吶？”

豆豆哼了聲，扭過了臉去。兩人坐了會兒，都有些冷了，回進了屋，圖春又吃了小半碗八寶飯，和豆豆坐在一起看春晚，玩抽鬼牌，豆豆運氣差，把把都輸，臉上被圖春貼滿了便簽條，但她不服輸，愈戰愈勇，連翻兩盤后，圖春的臉上多了兩個口紅畫的大叉。

豆豆贏了第三局，樂得沒邊，笑得直發抖，圖春臉上的第三個叉仿佛是兩條蚯蚓。

小姑父看不過眼，道：“好嘖??！弄得像啥格腔調！”（好了??！弄得像什么樣子?。?/br>
圖春說：“沒關系的，過年嘛，好玩?！?/br>
豆豆沖小姑父吐舌頭：“再來??！”

大姑媽道：“面孔浪淘淘特，拍張全家福??！”（臉上去洗洗掉，來拍張全家福?。。?/br>
豆豆說：“就這樣拍好了?！彼€去慫恿阿婆，“阿婆你看浩浩哥哥這樣拍啊好？好生動活潑?！?/br>
圖春順勢扮鬼臉，阿婆笑開了，連連點頭：“好格好格，蠻好，噻唉馕拍好了?！?/br>
圖慶道：“姆媽啊……”

阿婆道：“過年么開開心心，嗯哆小辰光，嗯哆爸爸弗啊是被嗯哆畫的了面孔浪噻是格啊，嗯哆否要太開心哦?！保ㄟ^年么都開心點，你們小時候，你們爸爸不也是被你們畫的臉上都是的啊，你們不要太開心哦。）

方亮把三腳架和照相機都擺好了，招呼圖春：“圖春，過來吧?！?/br>
圖春便走到了飯桌前，大家看到他都笑，沒人提洗臉的事情了。大姑媽一拍手，組織大家站位置，阿婆坐頭排中間，邊上坐兒子，女兒女婿，一群小輩排到了后頭，璐璐抱著孩子站在圖春一側，那孩子拍照的時候忽然鬧得很厲害，在璐璐懷里使勁掙扎，璐璐把孩子遞到圖慶那兒，孩子立馬乖順了，不哭了，圖慶美滋滋地和小姑媽說：“倷看看，到底我兒子?！保憧纯?，到底是我兒子。）

豆豆偏過頭和圖春說：“我這個哥哥這么小就這么會卡位啊?！?/br>
圖春輕聲道：“好了啊……”

大姑媽喊：“三二一，茄子！”

豆豆豎起一根手指到眼前，學成個斗雞眼。圖春沒忍住，笑了出來。

后來大家都跑了出去放煙火，看煙火，方亮架好了三腳架拍延長曝光的煙火，豆豆配合他，在鏡頭前不厭其煩地用燒著的狗尾巴寫字。過了十一點，五彩繽紛的煙火少了，鞭炮多了，王茜和璐璐捂著各自孩子的耳朵躲進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