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閱讀12
有過節的習慣和心思,照例放了學去車站等許巖,一同回家吃飯。但他臉上寫滿一眼即明的心不在焉,余光不停掃向沙發上的手機。殷漁失去聯系已經兩天了,電話不接,短信不回,連敲門也無人應。許書硯的心被焦灼啃噬,如萬蟻蝕骨。失去控制,不在掌握,從未體會過的感受。更令他訝異的,是對那個人的擔心。手機屏幕閃爍一瞬。他飛奔過去拾起,很意外,來自殷野的短信。內容言簡意賅,他說自己繁事纏身,走不開,希望許書硯代他去看望殷漁。要不要答應?他很猶豫,像是冥冥中有預感,這一去,就不再是心血來潮的玩玩而已。那人不過是有張和許書韜相似的臉,讓他蓄積已久的悲傷和懷念猶如一壇經冬的私釀,卻沒有發酵出預想的甘醇,而是別的什么。是蠱惑人心,持續的刺激,叫他欲罷不能。于是動作比思想更快地幫他做了決定——回復了一個“好”。殷野也很快發來第二條短信——在圖書大廈正門見,記得提前打電話,給你鑰匙。“小媽,”許書硯草草扒幾口飯就停碗,抬頭對趙小穎說,“幫我用保溫飯盒盛湯,多要幾塊排骨,謝謝?!?/br>*七點未到天就黑透了。朔風漫卷,生寒徹骨。許書硯出門忘了戴手套,露在風中提飯盒的手指凍得幾乎失去知覺。殷漁所住的公寓對面有家新開的大型購物中心,今晚將舉辦一個小型的露天晚會,有歌舞演出,有焰火表演,還有KISS比賽。許書硯經過時,已有不少人駐足觀看。過斑馬線的時候他隨意掃了眼,然后掖緊衣領,加快步伐。按了門鈴還是沒人應答,許書硯用鑰匙擰轉。門剛打開一縫,他不自覺哆嗦了一下。屋里黑黢黢的,煙味繚繞,只大家具輪廓可辨??照{沒開,似乎比外面更冷,連呼吸都快凍住。許書硯走進屋,一眼看到沙發上隱約可見的人形。他關上門,伸手摸墻,還沒摸到頂燈開關,只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微弱地說:“別開燈?!?/br>“你沒事吧?”回憶上次來時的印象,許書硯邊問著邊走向落地窗,拉開輕盈的亞麻窗簾。窗外是輝煌的燈火,N市的平安夜被璀璨霓虹裝點得格外隆重。購物中心前的小廣場上,歡聲笑語太澎湃,隔著雙層玻璃也能聽到。襯得沙發上那個勉力撐起的身影分外凋零。身影頓了頓,抬手點亮沙發前的落地臺燈。桶形布藝燈罩透出的暖黃色燈光朦朧,只夠包裹住一張沙發,殷漁摸索著拽過一個抱枕墊在身后,有氣無力地靠在上面,“你來干什么?”他才剛坐穩,又彎腰去拿茶幾上的打火機,許書硯注意到沙發前落滿干冷的煙蒂,沖去劈手奪下,“抽這么狠,不要命???”“嗯,我怎么還沒死?!?/br>“你……”許書硯瞪著他,生平第一次被哽得說不出話。殷漁披著一塊灰色羊毛毯,身上只穿一件格紋睡衣,眼下睡衣半敞著,露出底下清癯的身板。才兩天不見,他就瘦了一圈。頭發欠打理,發梢遮住眼睛,下巴一圈凌亂的胡茬,上次挨揍后留下的淤青還有淡淡的痕跡。他仰頭斜睨許書硯,嘴角扯出個滿不在乎的弧度,“來干嘛?給我收尸嗎?”“別亂說,”許書硯眼睫微垂,他脫掉外套,放下保溫飯盒,“殷叔和我都很擔心你?!?/br>殷漁唇齒微啟,想說什么,最終沉默,只有一直投去的目光沒撤離。許書硯面朝他坐下,“多久沒吃飯了?不餓嗎?我帶了排骨湯,家里做的,味道還不錯,你要不要趁熱喝一碗?”他坐近一些,看清殷漁盯著自己咬緊了下頜,表情沒有一絲松動,像只死守領地的小獸,便忍不住張開雙臂,“來?!?/br>殷漁眼中劃過驚訝。許書硯溫聲催促,“來啊?!?/br>他話音剛落,殷漁猛地掀開毛毯撲向他,撞上的一剎胳膊挽住他的脖子。不及許書硯發問,殷漁一開口就帶出哭腔,“怎么辦……我……我不知道該怎么辦?!?/br>他哭聲隱忍,一點點地從喉嚨擠出來,身上卻抖得厲害。許書硯脖子被他箍得緊,不得不按住他肩膀試圖松開。這動作讓殷漁以為他要離開,于是發了狠地用力,聲音近乎哀求,“……你不要走?!?/br>“求求你,別走?!?/br>“不走不走,我不走?!痹S書硯揉著他頭發,連聲安慰。殷漁全身都冷,許書硯感覺像抱著一塊冰,又擺脫不掉,只好一邊說著“我答應你,肯定不走”一邊掀起身上的毛衣。棕色的羊毛毛衣脫到一半,殷漁察覺到,懵然松開手。許書硯得空趕緊脫下來,然后給他套上,“幸好我今天來了,再晚一天,你非凍壞了不可?!?/br>他額前的頭發被許書硯分至兩邊,雙眉耷拉著,兩只大眼睛還在啪嗒啪嗒不住地掉眼淚,肩膀不時抽搐。一句話也說不出口,悲極氣噎,只能哭不成聲地看著他。許書硯也看著他,手指拭去他不斷外涌的淚水,輕輕撫摸他的臉頰,隨后垂眼嘆一口氣。他是真的走不掉了。*“……你還要抱多久?我手麻了?!?/br>“真的,我真的手麻了?!?/br>“要不要先喝湯,哎,喝完湯再抱嘛?!?/br>身前的殷漁仿佛睡過去了一般,伏在許書硯胸前一動不動,腦袋頂住他的頸窩。被連聲催促后,他才勉強挪了挪,小聲說,“我只是有點怕?!?/br>“你怕?”許書硯還從未見他肯先示弱。“殷叔叫我后天參加葬禮,我……我怕?!币鬂O一下起身,眼神驚懼,“我是不是很沒用?那家人恨我入骨,我連正眼都不敢看他們?!?/br>“別怕,我陪你去?!?/br>“真的?”殷漁的眼睛亮了亮。“嗯,陪你去?!?/br>或許藉擁抱得到了撫慰,或許被毛衣纖維聚起了溫度,殷漁有了些力氣,肚子也咕咕叫起來。他翻過身一骨碌爬起,摁亮了頂燈。白亮的光線傾瀉,殷漁瞇了瞇眼。“我就是想不通,好端端的,怎么會有歹徒入室行兇!人說沒就沒了?!迸殴菧€熱著,他邊喝邊吹氣,“我這兩天……其實想過一死了之。還好你來了?!?/br>許書硯忍不住皺眉,“別總說傻話?!?/br>“不是的!”殷漁放下碗,眨了眨紅腫的雙眼,“我認真想過!這世界上我最喜歡爸爸,之所以聽話好好上學,不惹事不入外面的幫派,全因為……我不想給他丟臉。我知道我的存在是他的心病,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