問。

    明明早就猜出來了是嗎？

    偏偏還在裝不諳世事的小師弟。

    蕭甜依舊默不作聲，目光始終流連在楚易寒身上。

    楚易寒只覺那目光所及之處，如同毒蛇爬過，令他克制不住心中戾氣，面具下灼痛的皮膚更是似乎有什么蠢蠢欲出。

    他垂眼斂住眼中深色，向蘇袖水那邊挪著，悄悄伸出一只手握住一側蘇袖水垂下的手。

    每次和蘇袖水的肌膚接觸，都能讓他平靜又滿足。

    蘇袖水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，下意識甩開了他。

    平時她還能忍耐他一些黏黏糊糊（其實是讓他改了很多次都改不過來，只能無奈隨他去，她覺得這孩子怕是除了雛鳥情節，還患上了肌膚饑渴癥），今天兩個重要后宮角色都在這里，你握她的手是作死嗎？

    楚易寒沒想到蘇袖水這么大反應，更沒想到蘇袖水會甩開他，一時忍不住心中錯愕與微微怒意。

    他忍耐著收回手，在袖中握緊成拳，坐直了身子，努力平息心中怒意。

    怒意漸漸平息之后，理智回籠，楚易寒心中浮起疑惑，總覺得蘇袖水并不是害羞之人，不存在因為在別人面前因和他握手故而害羞甩開的可能，難道是與李婉清和蕭甜在場有關？但她二人又有何特別之處呢？

    在他沉思之間，那邊蘇袖水與李婉清來回發問，蕭甜選答疑問，事情的真相漸漸被拼湊完整。

    趙貞和情郎相約私奔，二人計劃從清平河渡口前往別處，離開鎮子過自己的生活。

    奈何她沒想到，她愛上的是情郎一只妖。

    當她苦苦在渡口等待時，這只妖被某位修士發現，重傷而逃。

    時間漸漸流去，早已錯過約定時間，趙貞仍然不愿離去，可是天色漸漸明朗，隱見趙家前來尋她的人影，趙貞心生絕望，一躍而下，溺亡河中。

    重傷的妖趕到渡口，只見趙貞尸體，悲慟不已。

    有人告訴他，令趙貞服下妖心便可回春返陽。

    這只妖怪信了。即使失去妖心的妖怪會死，他也毫不猶豫。

    那人又給了他一顆靈藥。此藥可令妖在無心情況下活上一年有余。

    醒來的趙貞被趙府眾人帶回了家。

    但她失去了部分記憶。只記得自己被情郎失約辜負了，更以為被拋棄的原因是因為她容貌平凡。

    自此她日日夜夜心中恨意翻騰不休。

    她深深嫉妒著所有的有情人。

    她在宅中聽見李家姑娘出嫁時的鑼鼓聲。

    血色蒙上了她的眼睛。

    在自己房中，她吸干了李小姐的血。

    新來的寧伯和父親發現后就成了幫她處理現場的幫兇。

    然后是一起又一起。

    “可是她每次睡醒都會忘了自己所做的一切?！蹦鹛鸬?，“兇手仍以為自己純潔無瑕，而親人和情郎卻忍受著心靈的煎熬，多有趣吶?！?/br>
    寧伯是正是化形后的情郎。

    蘇袖水第一次對文中這位玩弄人心的魔女有了認識。

    那趙小姐哪里是失去了記憶，分明是記憶被動了手腳。那賜藥人，怕也是她假扮的。

    這么殘忍的妹子，她不會主動讓師弟和她發生些什么了。順其自然吧，如果二人真的又在了一起…….蘇袖水的瞳中閃過冷酷，她也不會阻止些什么，最后魔女總是會被降服歸正的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很感人的故事？”蕭甜彎起眼睛，笑的無邪。

    “人妖的愛情，可恥的嫉妒，親情的包庇……復雜又甜美?！笔捥鹫酒鹕?，“故事講完嘍，我也走啦?！?/br>
    “還有這位大哥哥，我見你十分投緣，日后再會呀……”她飄然遠去。

    唯有楚易寒聽見了她單獨對他傳音入耳的話。

    “面具戴久了，不會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嗎……”

    作者有話要說：　　蘇袖水還是低估了魔女的惡趣味。

    那位打傷了妖怪的修士，也是蕭甜呢。

    她一手導演了這出人性與妖□□織的劇。

    第 13 章

    蘇袖水和楚易寒將事情如實告訴了趙平。

    在場的還有趙貞、趙鎮長等一眾當事人。

    說完之后二人便告辭了。

    “師姐不打算做些什么嗎？”楚易寒問道。

    此刻蘇楚二人沿著鎮中長街緩緩走著。

    正是夕陽時分，落日余暉格外溫柔，肌膚尚能感受余暉留下的絲薄暖意。

    “做什么？殺了趙小姐嗎？”蘇袖水漫不經心道，“可以，但沒必要?！?/br>
    “嗯？為什么？師姐不怕這么放過她，以后她會繼續殺人嗎？”楚易寒站住，他逆著光，夕陽為他周身鍍上一層金邊，眼中墨色深沉。

    清風拂過，吹得青色發帶輕輕飛揚。

    “你是，被那愛情感動了嗎？”

    蘇袖水愣了一下，她覺得此刻的小師弟怪怪的，但她又說不出來是哪里奇怪。

    想不明白就不想吧。

    她想著怎么和楚易寒解釋：“嗯……她不會繼續殺人的?！?/br>
    楚易寒：“師姐拿什么保證？”他低下頭，細細看著她揚起的臉，“人性？道德？”

    隱隱的壓迫感讓她有些不舒服，她幾步瞬移到前面：“不是的?！?/br>
    “是趙貞的心死去了。她不會活下去了?！?/br>
    如果說一開始寧伯的愛意的味道是苦中微甜，趙貞的愛意是澀口灼人，在一切真相揭露之后，那味道就變了。

    先是甜蜜醉人，后是腐爛水果味道，最后就是烈火燃燒后的余燼。

    濃烈的愛，腐朽的愛，湮沒的愛。

    人生的盡頭，就一起走，又一起忘掉彼此。

    “如果有來生，他們一定會祈愿不要再遇上彼此了?！碧K袖水道。

    這樣，他還是無憂的妖，她還是無慮的人。

    沒有人會因為他們受傷害。

    蘇袖水的語氣中并未有悵惘等情緒，平淡的像是在說今日的天氣。

    在修煉出自己的“心”前，她對情愛是無法共情的。

    她說出的，只是她看出了的客觀事實。

    楚易寒邁步，他的步伐不急不緩：“但是到這一步也是他們自作自受?！?/br>
    他的語氣中包含某種無言的冷酷：“那只妖怪明明可以在趙小姐殺人后殺了她，半妖半尸固然會放大負面情緒，趙小姐能因愛生怨傷及無辜，二人都不值得可憐?！?/br>
    蘇袖水覺得他這話不對：“如果沒有這一切發生……”

    沒有這一切發生，他們也許就是平凡眷侶。

    “發生了，也是一種可能啊?！?/br>
    楚易寒微笑道。

    屬于貓的直覺作祟，蘇袖水說道：“師弟你今天有點怪怪的?！?/br>
    “誒？”楚易寒睜大眼睛。原本狹長的眼，在他刻意睜大之后，竟然顯出一絲無辜。

    他歪著頭，可憐兮兮道：“哪里奇怪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