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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涉是想來個釜底抽薪吧?!痹旗V看陳博涉這樣去探路,能想到的唯一解釋,便是陳博涉打算直取鄴城。若是當仇正的軍隊進入翠泰嶺之后,陳博涉的軍隊能從霞之山進入安城的話,仇正的軍隊即使獲知了消息,從翠泰嶺搬兵,也來不及趕回鄴城了。這樣一來,陳博涉便能直取國都。但反過來想,若是陳博涉的兵陷于霞之山山中,仇正的軍隊穿過翠泰嶺的話,那么大批的軍隊便能從翠泰嶺一舉南下,蕩平原先富南國和香南國的九郡十六州了。自古以來,南下容易,北上難,便是這個地形的阻隔。“這樣做……太冒險了?!痹旗V不由得擔心起來,“能從霞之山通過的軍隊數量極其有限,即使能通過,耗費的時日也過長,萬一鄴城之中有大批軍隊留守的話,反而會中了埋伏?!?/br>陳博涉這樣做的話,太冒險了……也太冒進了……“師父,我……我……”明明說了不回去了,但眼下這個形勢,他實在不能讓陳博涉去冒這個險。仇正是什么性子?從隴南山中,宣國的兵兩次中埋伏,并且被耍得團團轉,還付了贖金這件事情,便能得知一二。仇正做事,絕對心思縝密,不可能不留后手。如果他知道霞之山有這么一條山道可以直取鄴城的話,他肯定會留大批軍隊在鄴城之中。若是陳博涉的軍隊跋山涉水,進攻鄴城的話,反而極其可能會被甕中捉鱉。與其這樣的話,不如讓陳博涉走翠泰嶺,與仇正的軍隊正面交鋒。現在是秋天,裕河枯竭,整個河灘地帶幾乎是一馬平川。若是騎兵步兵正面交鋒,兩兩相峙的話,陳博涉的軍隊應該更有優勢,也更占上風。“我還是要去琛州城一趟?!?/br>樂弘道人嘆了口氣,“去什么去?去幫著陳博涉對付你師弟是吧?”“我……”云霽剛剛篤定的心思,瞬間又有些猶豫。若是他去給陳博涉出謀劃策,便是幫著陳博涉去攻打仇正了。他與仇正同在樂弘道人門下,相處了十年的時光。這種師兄弟的情誼,他怎能輕易辜負?但讓他坐視不理,只在原地看著兩虎相爭,他又做不到。陳博涉那個傻子,怎么能有仇正狡猾,肯定會落入圈套之中的。而且這次從霞之山中行軍的計劃,根本就是有些急火攻心了,急于取對方大將首級的一個計劃。陳博涉在帶兵打仗的時候,經常能單槍匹馬地突破對方的層層守衛,直接與對方大將大戰幾十回合,將大將斬于馬下。現在他便也把這個方法用到了行軍對陣之中,卻殊不知,戰場rou搏與排兵布陣根本就是兩個方法。戰場正面交鋒講究先發制人,擒賊先擒王。但部署戰略,向前推進的時候,卻要切忌冒失突進,而應該穩扎穩打。“我……不會提點他,也不會出謀劃策?!痹旗V握了握拳,顯然是在忍耐著,“我只在旁邊看著,確定他平安。只要他無事的話,我就絕不露面?!?/br>樂弘道人的語氣變得有些冰冷,“就憑你?恐怕你在戰場上,連自己的小命都保護不了,你還想去保護他?”聽到這話,云霽緊握著的拳頭又松開了。是啊……他憑什么能保護得了陳博涉???如果真是到了戰場之上,恐怕他便是如樂弘道人所說,根本沒有保護他人的能力了吧。真是太不自量力了,明明是個只能躲在幕后的謀士,卻要去戰場之上當一個士兵。明明只能行使詭譎之計,去瓦解敵軍占據優勢,卻妄圖在正面硬對硬的較量之中,去保護別人。當初為什么不選擇去精騎營,而是要選擇當侍從,選擇呆在陳博涉的身邊呢?如果不是靠得如此之近,那么他的身份就不會被識破。如果不是因為他想見陳博涉的心情過于急迫,那么他很可能還能在旁邊默默看著他。哪里像現在,連呆在他身邊,默默看著他,竟然也做不到了。第80章喜歡去找陳博涉的話,也是無濟于事。因為自己手無縛雞之力,不能沖鋒陷陣,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之上,全然沒有任何用處。但留在這里的話,惴惴不安的心情卻是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了。只能茶飯不思,坐立不安,一天天地消瘦下去。以前在鄴城中便是這樣,只要陳博涉去遠征了,他便止不住地擔心,就像他擔心上一世中的那個男人一樣。現在,也是同樣如此。兩世之中,擔心受怕的心情,當真是一模一樣。怎么辦……怎么辦……——時間一天天地過去,云霽一直焦急地等待著朱雀的傳信。看到有個身影從錦城中過來,便迎了出去,想看看是不是朱雀來傳消息。但戰爭期間,處處都是崗哨,哪里都是封鎖。朱雀想傳遞個消息,必須跋山涉水,并沒有那么容易。只能等著……盼著……守著……想著……度日如年。時間漫長得如同無邊無際的海,與天交界,消失在盡頭,一望無涯。——云霽常常從夜半驚醒過來。仿佛能聽到鳴金之音,仿佛能聽到戰鼓雷雷,仿佛能聽到廝殺和吼叫,仿佛能聽到金戈的碰撞之聲……他還幾次夢回了男人離世的那個場景。那雙終于放開了他的手,那雙終于闔上了不再睜開的眼,那很多盞徹夜未滅的長明燈火,那夜半三更的一聲鳴鑼……最初被男人納入后宮的時候,他甚至盼著男人的死。以為他死了,自己便能逃出籠子,便能自由了。但糾纏了一輩子,當男人真的死了,當那個禁錮了他一輩子的金籠子,終于不在了的時候……他才知道,他對于自由,可能并沒有那么向往。這一世,他最初也是想逃,想自由,怕被束縛,怕像上一世中被囚禁在男人身邊。但真的離開了,不見面了,他卻加倍地想念了起來。——朱雀在路途中被耽誤了幾天,終于傳來了消息。陳博涉要親自率軍要翻越霞之山。“不行,不行……太冒險……路途遙遠,易中埋伏,而且后防空虛……若是仇正從翠泰嶺南下的話,琛州城恐怕都保不住了……要去阻止……阻止……”云霽如同夢囈一般反復叨念著,伸手在沙盤上演算著對戰形勢,手卻是越來越顫抖了起來,不小心碰掉了山頭插著的小旗。“如果仇正在這幾個點設下埋伏的話……陳博涉入山的兵馬,很可能遭遇從山上沖下來的伏擊……不行……要想個辦法……”“師父……我……”他手腳冰涼,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