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嘆了口氣。

那個孩子沒有太過欣喜的表情，手依然不停地在刨著土，挖出來的土在旁邊堆積了一個小山丘。

樂弘道人找了個木板想幫他一起挖，云霽也準備幫忙。

“不用你們?！蹦莻€孩子厲聲了一句，“你們仙家道袍不想被沾污了，就別來插手?！?/br>
樂弘道人和云霽只能在旁邊干看著，看著那個半大的男孩硬是用自己的一雙手，刨出了一個能放兩具尸體的坑。

再拖著他爹娘，那兩具成人的尸首放進坑中。

最后將土填進坑中，埋出了一個小土堆，用力拍了拍。

“爹，娘，孩兒會為你們報仇的?！蹦呛⒆釉谕炼雅灾刂氐乜牧藥讉€頭。

他那雙手的手指頭乃至手指甲都被磨掉了，血和泥土混成了黑乎乎的一團，黏在手指頭上。轉而血又從里面滲了出來，滴落到了地上。

“你答應收我為徒了，不許反悔?！蹦呛⒆犹鹧?，看著樂弘道人，氣勢很是要強。

“既然答應了，便不會反悔?！?/br>
“你要教我功夫，我要變強，然后為爹娘報仇?！蹦呛⒆犹岢隽藯l件。

“我可以教你功夫，但目的不是讓你變強，也不是讓你為你爹娘報仇?！睒泛氲廊诉€是嘆氣，他理解孩子的想法，卻不盡然贊同。

“你的一生，不能被仇恨主宰，你的心里，也不能只裝著報仇這一件事?！?/br>
那個孩子還是絲毫不領情，用袖子擦干了眼淚，依舊還是強硬的語氣，“你若不教我武功，我就不當你的徒弟。從今往后，我是死是活，與你無關?！?/br>
這個被屠殺殆盡的荒村之中，只有這么一個孤零零的，幸存的孩子。

如果不管他，他要么是被餓死，要么是被野獸咬死，或者碰到了些泯滅人性的殺人魔而被殺……無論如何，樂弘道人都不忍心將他留在此處。

“此處傷心地，不宜久留，你還是跟我走吧?！睒泛氲廊俗罱K妥協，“我教你功夫，讓你變強，但需與你約法三章?！?/br>
“你說?！蹦莻€孩子盯著樂弘道人的目光，堅定而執著。

“第一，我教你什么，你便學什么。我不教你，你不可偷學?！?/br>
“第二，不可欺師滅祖，不可殘害同門?！?/br>
“第三，等你出師了之后，你我天涯一方，永不再相見?！?/br>
“若這三條你都同意了的話，我便可以收你為徒，讓你變強。變強之后報不報仇，你自己決斷?！?/br>
那孩子重重地點了點頭，“我同意?！?/br>
之后便跪在地上拜了三拜，“為師在上，請受徒兒一拜?！?/br>
又朝著云霽鞠了一躬，“師兄好?！?/br>
這么一來，這個男孩子便成了樂弘道人第二名徒弟，也就是云霽的師弟了。

第8章制皮

“師父，為何你只教給我易容之術，不教給師弟？”

這天，樂弘道人謊稱要給云霽治病，帶他下了山。

城里的一個大戶人家剛死了個年輕的丫鬟，而這丫鬟據說又是跟老爺有染，所以大戶人家掏了許多銀子催著速速安葬。

樂弘道人不知從哪里得到了消息，于是下山之后，便找到埋尸的地點，將尸體挖了出來。

尸體刨出來的時候，尚未僵硬，尸身上也尚未出現尸斑?？梢娔俏焕蠣斒怯卸嗝醇敝鴼瑴幺E。

樂弘道人在死人皮膚上按了按，又揪著面皮仔細瞧了瞧，“正好能剝皮?！庇谑菍⑹w抱到了一個僻靜之所，在四周點了很多蠟燭，用作照明。

唯有在東南角點了長明燈，并放了一個個淺淺的水碗。

“人死后魂魄會歸東南，我點了長明燈引路。若她的魂順著東南方向走，那碗里面便會冒水泡?！睒泛氲廊艘娫旗V一臉疑惑，又是一臉想吐的樣子，便對他解釋道。

那丫鬟的尸體臉上被化了妝，涂了白粉，抹了胭脂，點了絳唇。在橙色燭光的映襯之下，不顯得寡白，反而變得柔和了起來。栩栩如生。

“姑娘啊，你生前美貌如花，若是死后被埋在了泥土之中，尸身腐爛了之后，這美貌便被這世間看不到了?！睒泛氲廊怂α怂Ψ饓m，口中念念有詞，“若我將你的面皮剝了，制成面具，你的美貌便得以在這個世間長存?！?/br>
樂弘道人語畢，那放置在東南角的水碗，竟真的開始自下而上地冒了幾個泡泡，而那盞長明燈，晃了兩下之后，竟然熄了。

“姑娘同意了，已經走了?！睒泛氲廊顺瘱|南方向鞠了一躬，“多謝姑娘?！?/br>
云霽朝東南方向點了三炷香，也跟著拜了拜。

樂弘道人在尸體旁邊擺了一個盛著松籽油的陶瓷盆之后，開始撥皮。

“將人面皮剝下之后要迅速浸潤在這個松籽油之中，以去除人皮的油脂，并防止人皮干裂。但浸潤的時間不可過長，時間長了，人皮便會化在了松籽油中，通常以三刻鐘為最佳?！?/br>
解釋完了之后緊接著，樂弘道人掏出了一個薄刃的小刀，開始從耳朵后側劃開皮膚。

“切開人皮的時候切記不可下手過重，過重了易牽連人rou和人脂。但也不可過輕，否則便切不斷。往下劃的時候一定要順著面部的骨骼，從耳后到下頜，這樣才能保持剝下的面皮的完整?！?/br>
說話間，樂弘道人已經劃開了左右臉側的皮膚。

“正面向下的位置，要連脖子的一部分人皮也取下來，否則的話，容易被人識破?！?/br>
樂弘道人將整張面皮連同一部分頸部的皮膚劃開了之后，小心翼翼地從邊緣掀起了皮膚，開始慢慢地剝皮了。

“剝皮的時候動作一定要輕，要仔細，不可將人皮弄傷了，也不可造成rou身的不規整?！?/br>
說話間，那一層皮膚便慢慢地被掀了下來。眼瞼和鼻翼的皮膚尤其脆弱，稍微多花了點的時間。

但整個剝下來了的面皮是完整的，并沒有多少血rou的殘留，只是薄薄的一層，燭光可通透。

云霽不敢看那個被揭了人皮的臉，怕看到的是一片血rou模糊。但樂弘道人卻強迫他轉過臉去，讓他睜大眼睛，好好看看那層沒皮的臉rou。

“你看清楚了，美丑不過是一張皮，薄如蟬翼，極其脆弱?！?/br>
“剝下了這層皮之后，人不過是一堆rou和一堆骨，無美丑之分，也無高低貴賤之別?！?/br>
云霽聽著，強迫自己去看。只見那一團生rou，沒有多少血，像是一堆豬rou被堆砌出了個人臉的形狀。

樂弘道人拿出了一張紙敷在了面皮之上，那紙很快便被血、油脂和體液浸透了。

“對奉獻了面皮的這位姑娘，要表示感激，所以一定要正視她，不要逃避?！睒泛氲廊藢⑷嗣嫫て戒侀_來，浸入了松籽油中，“逃避才是對死者最大的不敬?！?/br>
云霽明白了，于是握緊拳頭，強迫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