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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便尋個由頭就能要了他的命,何況如今宣離不在身側,斷然天君一己之力無法抗衡萬年神力,也有天規律法,天雷貫日,想要誰死,誰就必須死。云依身歸南海一日,四方之境陰沉的厲害,仙棺被護侍抬著立于云端之上,天君垂目哀切,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棺槨里的人,少年的身軀已經接近透明,神仙本就先天吸風飲露,魂魄一旦碎去,留下的殘軀不過一縷氣息,全靠神棺護著最后一絲念想,棺蓋一開,天地間便再沒有云依這個人了,可即便不開,這念想也護不了多久,身死魂歸,入土為安,吊與虛空之上,也無甚意義。仙棺棺蓋開啟,安靜躺在其中的少年人,隨著流動的風與云,從衣袍開始,一點一點消散在陰沉的虛空里,天君望著幾乎頃刻就捕捉不到的影子,踉蹌著往前走了一步。“云依......”他輕輕的喚,然而卻再沒人喊他一聲父君了。云依出生時,正值三界動蕩,天君政權不穩,整日里忙的腳不沾地,時隔很久才去見一次,云依從小性子乖順,天君不去也不抱怨,就安靜待在自己的宮里跟著仙師修煉學習,偶爾跟著仙師來靈霄殿,也總是乖巧的站在一邊,從不多言。天君一直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十分稱心,脾氣溫和很是討巧,甚至自己寬慰自己,正是因為自己缺席了那許多的時光,才讓他長成如今隱忍安分的樣子,天庭最后交至他手上,也算稱心。直至最后他才知道,他所謂乖巧溫和的兒子,竟能喪心病狂到挖心掏肺的地步。一輩子很長,一輩子也很短,稍微閉了閉眼睛,過去的便回不來了,那些缺席的時光,也終究補不回來,只能遺憾。近日里天君常常在想,如若當年能將時間多少分一點出來,云依會不會不一樣?可惜沒人能夠給出答案。天兵圍堵上梧宮之時,拂羽正安靜坐在門前的藤椅上,他似是早已預料了如今的事,神色平靜,連姿勢都不曾一動。上梧宮前的桃花開的正盛,桃面泛紅,已經有了成熟的趨勢,武神領兵落在府門前,微微頷首向他行了一禮:“拂羽仙君,奉天君之令,請仙君前往靈霄殿。---”拂羽一身玄色的袍子,頭發高高束起,聞言回了一禮,道:“有勞武神?!?/br>那人似是還想說些什么,拂羽卻先他一步走了出去。桃花落得滿地都是,厚厚鋪了一層,拂羽邊走邊看,他知道這次過去意味著什么,所以一草一木都可能是最后的念想。“仙君,”走在身旁的武神忽然輕輕喚了拂羽一聲。拂羽側身看他,不解的嗯了一聲。那人突然壓低聲音道:“仙君此去恐怕......要早做些準備?!?/br>拂羽垂下眼,他知道對方在說什么,可是事已至此,走到這一步了,哪還有回頭路?他點了點頭,道:“多謝武神提醒,我會的?!?/br>拂羽畢竟是武神的救命恩人,那人頓了頓,突然往拂羽手里塞了個小牌子。拂羽攤開手掌看著手里的白色小墜,問:“這是什么?”那人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,裝著一副鐵面無私,暗暗道:“這是武神殿的護身符,如若遭遇什么不測,多少能擋一些,你救過我,算是還了,收著吧?!?/br>拂羽摩挲了幾下手里的墜子,將其放進了衣袖,道:“多謝了?!?/br>天神司的神君站在高階上,身后鑾座上的天君側著身子,正閉目養神,武神先一步上前,行禮道:“陛下,拂羽仙君已經帶到?!?/br>座上的人抬了抬眼皮,不過幾日光景,男人的臉色明顯憔悴了很多,看向人的眼神有些恍惚,然而在看到拂羽的一瞬,那些哀切,恍惚,渾渾噩噩全都不見了,只剩下徹骨的寒意和恨。拂羽平靜的看著人,是該恨,然而恨也沒用了。天神司的神君回身請示了一眼天君,那看著渾身疲憊的男人點了點頭,示意可以開始了。鎏金的卷軸展開,神君的聲音回響在側,拂羽盯著眼前的四方平地,仿若臺階上的罪狀念的不是自己,而是別人。——弒太子,擾天庭,目無綱常,禍亂三界,天元一千四百八十五年,天神司宣上梧宮拂羽仙君,滅神籍,受天雷,誅仙三界,剔骨無后,即日行刑。站在殿中一直事不關己的拂羽終于抬起了頭,他眼神平和的看著鑾座上恨不能生吞他的天君,若說其他他都能接受,唯有這剔仙骨。仙骨一剔,修為靈力全部散盡,他自己的骨頭零零總總不過三千年,無甚價值,可他這身皮囊里,還放著另一個人的骨頭,他怎能讓他辛苦六萬年的修為毀于一旦,如若保不住這根鳳骨,他活到現在是為了什么。“陛下,挫骨揚灰拂羽甘愿受之,只是能否在仙骨剔除前,允許我去一趟百重天,帝君的鳳骨還留在這里,受刑之人是拂羽,無需連累他人?!?/br>天君沉不見底的眸子越發陰鷙了幾分,他似是笑了一下,殿下眾人戰戰兢兢,沒有一人敢站出來說話,而司命,今日恰好去了地府。“好啊,拂羽仙君直到此時還想著帝君,真可謂深情厚誼,不過......”他忽然停下來。拂羽順勢接住,道:“不過什么?”這一次,他徹底看清楚了,天君傲然站立于至高之上,嘴角一抹陰險惡毒的笑毫不遮掩的鋪展在拂羽眼前,天際響起驚雷,歷來光明卓日的靈霄殿猛然陰沉下來,拂羽心底一驚,抬頭往上望去的一瞬,他聽見殿上惡狠狠的說:“不過仙君恐怕是沒時間了?!?/br>“轟”的一聲,天雷劃破厚厚的云層,夾著白的刺目的閃電直接從拂羽頭頂貫下,他根本來不及反應,巨大的破裂感從頭竄到腳,眼前一陣發白,手腳似乎被劈斷了,他搖晃幾瞬,“嗵”的一聲跪在了地上。耳邊是喧鬧的蜂鳴聲,溫熱的液體從頭頂落下,一時連雷聲都聽不見了。一瞬間,一股巨大的恐慌從他心底漫起,有個聲音在持續不斷的告訴他,快逃,快逃......他掙扎著站起來,身形未及轉化,便又是一道驚雷從頭到腳,這一次,痛感似乎沒有上一次那么強烈,他甚至已經感受不到溫度,只覺得有什么東西源源不斷的往下流,巨大的疲憊從心底升起,不斷催促他閉上眼睛,眼前已是一片黑,他突然反應過來,這根本就不是天雷。這是......斷魂臺上的滅神雷。就在他恍恍惚惚即將閉眼的一瞬,一股炙熱的力量從胸口流轉開來,原本沉熄的靈脈緩緩復蘇,黑下去的眼睛不時便清明起來。蒸騰的黑霧開始盤旋,一縷一縷裹上頭頂的滅神雷陣,拂羽被滅神雷穿的渾身是血,然而一身玄衣之下,唯有臉上的血跡觸目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