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想我們公司有沒有合適的。不能找太扎眼的，省得哪天走在路上再被認出來了，也不能找太好的，萬一師母真看對眼了呢……”

許苡仁搓著手里的紙團：“不用找了?！?/br>
李超越擔憂地問：“你能應付得了嗎？還不兩句話就露餡了？”

“什么叫‘露餡’，我非得說謊么。說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言彌補。惡性循環?！痹S苡仁清清嗓子，“有更安全、合理的方案?！?/br>
李超越點點頭：“那你是打算一句話都不說？教授能愿意嗎？”

“肯定不愿意?！痹S苡仁不動聲色地把手里的小紙團搓得粉身碎骨，“所以，要說就說實話，要去也是你去?！?/br>
說完，他安靜等待李超越的反應，可李超越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，既不動，也不說話，任何表示都沒有。

隔了良久，一只無形之手才點了一下“繼續播放”，李超越咽了口口水，問：“你是說，送你去嗎？”

許苡仁不信他聽不懂話里的意思，必定是揣著明白裝糊涂，想蒙混過關，拖得一時是一時。

“有我在，不用擔心?！痹S苡仁手心按在腿上，坐得四平八穩，想撐起一方天地以給身邊人安穩之感，“一起去吃飯，加雙筷子?；蛘呙魈炷阆炔蝗ヒ部梢?，我準備先實話實說，見不見面以后再慢慢打算?！?/br>
“不行?！崩畛襟@恐萬狀地朝后躲，一直躲到了長沙發的另一個角落，扶手抵住背，連連搖頭道，“絕對不行?！?/br>
許苡仁心里有些失落：“為什么？”

“你想啥呢??？你怎么又繞回來了？說好的誰也不說呢？”李超越急得上躥下跳，“早晨答應我的，你都忘了嗎？”

許苡仁：“別人可以不說，但這是我父母，他們想知道，告訴他們也無妨?！?/br>
“無妨？”李超越失望地垮在了沙發一角，低聲道，“哥，你別光想著教授和師母，你也想想我。你讓我怎么辦？我寧可下次被師母撞見的時候躲到柜子里、床底下、陽臺上，也不想站到他們面前，當著你的面被數落、嫌棄一頓?！?/br>
“干嘛藏來藏去的？”許苡仁看他不安的模樣無比心疼，但自己不被信任的感覺更為苦澀難咽，“你很好，沒有人會嫌棄你，再說不是說了有我嗎？他們已經接受了，不會數落你的?！?/br>
李超越：“哪接受了？師母說的這些前提都是女生，她說相信你的判斷，是相信你肯定能找個符合她眼光的大家閨秀，她說站在你這邊，是支持你在大家閨秀里挑一個自己喜歡的。哥，你別太天真了?！?/br>
“這怎么是天真？何況還有我爸呢。早晨他見到你的時候就認出來了，也猜到了我們兩個的關系，”許苡仁為了增加談判成功幾率，刻意忽略了自己在交鋒中露出馬腳的一段，“我跟他說了你的一些事，他也認可了，而且他會幫我們說服我媽——我媽短信里不是提到我爸說要去找她嗎？應該就是為了這件事。難道他也天真嗎？”

現在的局面已是遠超許苡仁預期的結果了，他滿以為說出來會皆大歡喜，不料李超越聽完卻沒有他預想中得到長輩認可的欣喜，甚至連流于表面的喜悅也沒有絲毫。

李超越：“哥，你到底是想為了我出柜，還是僅僅是想出柜？”

許苡仁一時沒有反應過來：“有什么區別？”

李超越平靜地說：“你喜歡我嗎？你要是喜歡我，怎么會一點都不保護我？你父母說想知道，沒錯，他們是有權利知道，你也是該告訴他們。但是我呢？我也跟你說了，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，我沒有想好怎么面對他們，我的想法你就一點兒都不在意嗎？你早晨才剛剛答應了我，轉頭許教授一問，你就說了?！?/br>
許苡仁：“……”

李超越的聲音愈發低了，幾乎剛一說出就要消散在空氣里：“你想出柜，恰好身邊的人是我，是吧？”

許苡仁六月飛雪奇冤無比：“胡說八道。沒你我出什么柜?！?/br>
李超越輕輕地說：“可是，我也沒讓你出啊?！?/br>
許苡仁：“……”

不說，是欺上瞞下；說了，是背信棄義——做人什么時候開始這么難了？

李超越：“如果是我爸媽問起來，當然，他們說話可能沒有教授和師母說的那么文明、優雅，但是我絕對不會違背你的意愿，在你沒有同意的情況下告訴他們，一個字都不會?！?/br>
“……”許苡仁感覺天底下的錯事都讓他這一天之內做完了，罪行罄竹難書。

李超越：“本來不想問的，想著糊涂點過也挺好——哥，你有一點喜歡我嗎？”

許苡仁張口結舌：“這還用問？不喜歡我會讓你睡我床上，會和你……做那些？”

李超越將信將疑地看他：“所以啊，是哪種喜歡？是和我做那些事你很喜歡，還是喜歡我才做那些事？”

把他想成什么人了？真是豈有此理！

“當然是后者！”許苡仁憤然拂袖，轉而又覺得描述不夠準確，低聲補充道，“……其次，才是前者?！?/br>
在許苡仁的認知中，他總覺得“喜歡一個人”這件事根本不需要把“喜歡”二字說出口，面對那個人自然會做出表達愛意與眾不同的舉動，這么掛在嘴邊上反而是褻瀆了它的本意?？衫畛阶徽f話，也不知道到底信了沒有，他思量著是否要重新正式說一遍。

李超越低下頭，黯然說道：“對不起。我剛才說話太過分了，不應該說你，更不應該說教授和師母的不好，我道歉?！?/br>
許苡仁千思萬緒立刻化成一汪春水，恨不得打開屋里所有燈照亮李超越的世界。

他靠了過去，謙聲求和：“你道什么歉，是我答應了你又說漏了嘴，這件事不怪你不想讓人知道，也不怪我爸媽好奇，是我沒處理好?？涩F在事情已經這樣了，叫停也來不及，我總不能讓其他人都失憶吧？我爸讓我聽他口信，如果他沒說服成功，我明天去就閉口不提這事，要是他試探下來覺得可以一試，那我明天會跟我媽好好說說，你如果愿意，情況又合適，我們就一起去。我保證，無論是哪種結果，都不會影響我跟你的關系?！?/br>
李超越揪著自己衣服上的扣子像是恨不得把它扯下來：“那……說不定本來說得好好的，等我去見你爸媽的時候，他們一看見我人又不滿意了，到時候讓你一腳把我踢開?！?/br>
許苡仁扶額：“絕對不會?！?/br>
李超越嘟嘴：“我一點保障都沒有?！?/br>
許苡仁就差指天為誓了：“我保證不會?！?/br>
李超越：“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