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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邊,看見兩人的動作,更有人竊竊私語,好奇地看著他們。祁寄小心翼翼地抱著草莓花束,興奮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稍稍平復。他問裴俞聲:“裴先生,這個要抱到哪兒?”他還好奇:“是有什么重要客人要見嗎?”裴俞聲:“……”他沉默了好一會兒,才將眼底洶涌的暗流壓了下去:“不是?!?/br>“是給你的?!?/br>裴俞聲說這句話時語氣很平靜,但等真正看到男孩的神色由興奮到茫然,又到失了喜色、明顯生出些驚惶時,他心底仍是無法按捺的波瀾叢生,海浪滔天。他閉了閉眼睛,在對方無措地想拒絕之前,又平心靜氣地補充:“你先拿著,抱回別墅,晚上有人會給媽送過去?!?/br>男孩忙點頭:“好,給許阿姨的是嗎?”見對方明顯松了一口氣,裴俞聲忍不住伸手,捏了捏自己的鼻梁。他最后也沒能說什么,只道:“走吧?!?/br>“抱得動么?”“可以!”兩人離開商店,走出了商廈,外面還在下雨,裴俞聲撐傘,和人一同朝車走去。雨天人不算多,但此刻正好是紅燈,路旁等了不少行人。祁寄懷里還抱著一大捧草莓,行動不太方便,裴俞聲護著人:“你先去車上等一會。我馬上……”祁寄點頭,卻沒能聽完后半句。他甚至察覺身上一涼。冷雨落下來,迎面打在臉上。頭頂的傘不見了。祁寄一愣,這才發現剛剛還和自己步調一致的男人落后一步,停在了原地。他回頭,正好看見極罕見的一幕——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裴俞聲難得睜大了雙眼,下頜緊.咬,額角青筋暴起。他的視線直直越過祁寄,不可置信地死死盯著馬路對面。沒等祁寄回頭看見究竟是什么讓男人如此失態,裴俞聲就猛地將傘一扔,直接沖入了雨中。“裴……”一句“裴先生”沒有叫完,男人已經從他身側飛速越過,卷來的冷風激得人不住嗆咳。“滴滴——”咳聲淹沒在鳴笛聲中。紅燈變綠,車輛開始穿行。斑馬線上的聚集的人群正要走,卻見突然有人從末尾闖出來,風一般沖到了馬路對面。不少人都被嚇了一跳。但那人已經無暇顧及。他撥開人群,飛奔過去,直朝著一個目標而去。冷風呼嘯,吹得冷雨更急。祁寄被兜頭雨絲淋得睜不開眼睛,他還抱著草莓,也沒辦法彎腰去撿傘,只能努力眨著眼睛,試圖讓被水意模糊的視野清晰一點。艱難眨過幾次后,努力終于有所收效。他看見了裴俞聲終于停了下來,抓.住了另一個人的手。那人回頭,露出了一張祁寄從未親眼目睹,卻又如此熟悉的清俊面容。祁寄身形一晃,雙眸猛然睜大。他終于明白了裴俞聲為什么會那么吃驚——那人居然是溫初明。活著的溫初明。冬季并無瓢潑大雨,但北風極冷,雨絲又密,打在身上又濕又黏,讓人很不舒服。原本盛開的草莓花束露在雨中,也從甜艷奪目,變得有些狼藉。涼風襲來,祁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雖有雨簾遮目,卻難以將心神一同遮瞞。祁寄記憶力絕佳,視力也比常人敏銳。目力所測,他能確認,被裴俞聲牢牢抓.住的那人,正是檔案上蓋章已逝的溫初明。兩年過去,他的外貌并無多大變化,遠遠望去,氣質也比之前更加內斂沉穩。如經過千錘百煉、精心琢磨,才終于成就的美玉明珠。綠燈結束,穿行的人流漸漸稀少,遮擋散去,街對面兩人的身形愈發清晰。祁寄看見裴俞聲握著那人的肩膀,情緒激動地同對方說著些什么。他似乎也不知道溫初明還活著的事。或許是當年有什么誤會吧。祁寄想。生離死別的好友重逢相距,簡直是天意庇佑,驚天喜訊。讓人忍不住送上由衷的恭喜與祝福。只不過這時候怎么看都不適合靠近,此刻重逢的兩人,才真正是共處在一個不容被外人打擾的世界里。祁寄安靜地看了一會兒,雙臂被草莓壓得有點累。奇怪的是,他剛接過草莓花束時,還覺得輕松無比,抱起來就走,就這么一口氣跑個馬拉松都沒問題。可現在才過了幾分鐘,他居然就覺得手臂都開始生出了酸疼。是不是最近鍛煉太少了?祁寄胡亂想著,轉身往回走。他得先把草莓放到車上,再回去撿那把被扔掉的傘……風一吹,黏在皮膚上的雨更冷,似是凝結成冰。連那件厚實的外套都變得四處漏風。祁寄打了個哆嗦,低頭加快了腳步。好冷。他想快點回到溫暖的地方去。但才沒走出幾步,祁寄忽然在風聲雨聲中,聽見了一個略帶遲疑的聲音。“祁祁?”祁寄回頭,就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英武的男人,煞氣極重,身形筆直,卻正面露驚訝地看著他。身旁有人幫那人撐著傘,也一同朝這邊看過來。祁寄抱著一大捧草莓,原本就很顯眼,他又沒撐傘,沒有遮擋,容貌的驚艷和周.身的狼狽在雨中都一覽無余。他皺了皺眉,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在叫自己,正遲疑著,卻見那個高大男人當真朝他走了過來。身旁的人忙跟上來,給他撐傘,男人直接伸手接過傘,大步走了過來。地面積蓄的水洼避無可避,走幾步便會沾濕了褲腳,那人卻渾不在意,幾步走近,將傘撐在了祁寄頭頂。從遠處看,傘的大半都被朝祁寄這邊傾來,反倒是男人的后背和半個肩膀露在了雨中。冰冷的雨絲被遮住,陌生人的氣息襲來,卻罕見的沒有引起本能反感。祁寄疑惑地抬頭望向面前高大的男人,眼見對方展顏。“真的是你!”那人身上明明帶著極重的肅殺之氣,看向祁寄的目光卻很溫和,眉眼間難掩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