閉上雙眼。林玨與黛玉再難掩心內悲痛，一時間屋內痛哭失聲。屋外候著的林家下人也都沖著門的方向跪下，跟著哭了起來，一時間整間院子被悲痛染滿。

待房門再次打開，便只能看見林玨被悲痛染紅的雙眼，以及那越發沉穩干練的氣勢。

林如海的喪儀一切從簡，因林如海遇刺一事，揚州城很是人心惶惶了一陣子。待揚州城恢復了以往的寧和之時，左右兩家友鄰才發現，林府的白幡早已撤下，牌匾也已經摘下，林府內只剩下了一位看屋的管家并幾個下人，兩位小主子已在不知何時悄然離開了。

第007章失慈父林兄妹入京

“奉菊，哥哥今日如何了？”黛玉在林如海去世后便大病了一場，剛好利落，便跟著哥哥上了前往京城的船。上船后不久，一直支撐著安排一應事務的林玨便也病倒了。

林玨一向身體康健，這猛然病倒，當真是病來如山倒，將黛玉和林府的下人都唬了夠嗆。好在羅師父因不放心他們兄妹而跟著一道上了船，否則還不知該如何呢。

“回大姑娘，大爺今兒好多了，早上起來還喝了一碗白粥，吃了幾片糖醋白藕，這會兒喝了藥又歇下了?！?/br>
黛玉掀開幔帳瞧了一眼，見林玨臉色不復日前的蒼白，方放下心來。囑咐奉菊道：“越往北邊兒去天越冷，這幾日你看著天時，晚間把銀絲碳點上，免得凍著哥哥?！?/br>
“一早就備好了的，”奉菊笑道，“上船前大爺就說了，恐大姑娘冷著，上好的碳要多備著些。奴婢已經交給了方嬤嬤，若是不夠，姑娘著人知會奴婢一聲，奴婢再給您送去?！?/br>
黛玉眼眶微紅，當時父親新喪，府內一片忙亂，哥哥更是忙進忙出，竟還惦記著她。

奉菊嚇了一跳，“姑娘這是怎么了？都怪奴婢，原是想著寬慰姑娘的，倒不想竟惹得姑娘哭了?！?/br>
黛玉笑道：“你何錯之有，若你不說我竟不知哥哥辛苦至此，黛玉不能給哥哥幫忙倒還罷了，如今竟還要哥哥時時照顧著，心內著實愧疚?！?/br>
“姑娘快別這么說，叫大爺聽見了，指不定多傷心呢。您是大爺嫡親的meimei，大爺照顧您還不是應該的。您若不要大爺照顧，大爺才要傷心呢?！?/br>
“奉菊說的不錯，meimei若與我客氣，反倒是見外了呢?！绷肢k不知何時醒了，掀開幔帳，倚靠在床上笑瞇瞇看著黛玉。

奉菊忙過去將幔帳掛好，給林玨披上外衫。

黛玉紅著臉頰笑道：“吵醒哥哥了?！?/br>
“無妨，原也睡不著了，剛好你來了，陪我說說話?！?/br>
黛玉笑著應好。

奉菊引著黛玉出了屋子，待林玨穿戴整齊了，才又請黛玉進屋坐了。

林玨將桌上的碟子遞到黛玉面前，“嘗嘗這點心，是奉菊親手做的，看合不合你口味兒?！?/br>
黛玉一手捻起一塊兒點心，一手握著帕子托在唇畔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來，待吃完了，方點頭贊道：“奉菊不愧是哥哥身邊第一得意人，連廚藝都這般好?！?/br>
林玨點頭笑笑，“我這一病，倒是又要她回來照顧我了，meimei那里諸事可還趁手？”

“有方嬤嬤在呢，何況之前在家里我也學著管了些事，現在事情只有更少的，倒沒有哪里不方便的?！?/br>
“瞧著meimei又清減了，我這一病之后，也沒去瞧瞧meimei，meimei身子可還好？”

“哥哥放心，我這邊一切都好?！摈煊衩蛑煨戳肢k，嗔道，“之前哥哥還說我長大了，如今又將我當小孩子看了?！?/br>
林玨笑道：“很是呢，吃起東西來跟只小貓崽兒似的，可不是小孩子么！”

黛玉被林玨說得害羞起來，似怒非怒地瞪了自家哥哥一眼，惹得林玨更是大笑起來。

待兄妹倆說笑一陣后，林玨方問道：“咱們這船已經行了有一個多月了，先前因走得急，不曾上岸補給，船上果蔬不多了吧？”

“正要與哥哥說呢，在南邊兒時因天時熱未敢多帶，這時候船上的儲備確實不多了。距下個港口還有兩天半時間，我想著讓林福上岸采買些。哥哥看如何？”

“meimei安排得很妥當。既然如此，莫不如meimei與我一道上岸轉轉吧?！?/br>
“我……怕是不合規矩吧？”黛玉倒是挺想去的，老在船上這么晃著，晃得人頭暈，心想著哪怕只是踩在地上走走也好。

“無妨，我會安排妥當?！?/br>
黛玉抿唇一笑，便也不再多言，只微微點了點頭。

林玨語重心長道：“玉兒，你且記著，雖然我讓你學規矩，卻不是為了束縛你的。這個世道本就如此，人們總愛拿女子作踐，身為女子，就要比男子更受這個世道的約束。但凡你身上有丁點兒不合規矩之處，就會有大批所謂的衛道士抹黑你，踐踏你，通過攻擊你，來羞辱在乎你的人。

規矩是死的，人卻是活的，從來都只有規矩被人利用，卻沒有人反過來被規矩所控制的。我讓你學規矩，是要你懂它，知道該如何運用它來保護你自己，甚至是回擊別人的不懷好意。玉兒，若是真有一天你受了欺負，我卻不在你身邊，哪怕不合規矩，我也要你立時唾回去，不能叫任何人欺負了去。

你是我林家的千金貴女，即便父親不在了，你也是我林府的大姑娘，我林玨血脈相連的meimei，唯一的親人。雖然我如今只有舉人的身份，在京城那地界兒怕是沒多大用處，但是，你作為我林府的大姑娘，沒有任何人能欺在你頭上，你明白么？”

“哥哥……”黛玉有些哽咽，再沒有人會與自己說這樣的話了，這樣粗白的道理，只有最親的人才會告訴自己，最親的親人，她的哥哥。

“傻丫頭！”林玨伸手揉了揉黛玉的頭，原本好好的發髻立時被他弄得一團亂。

黛玉心內那絲感動立時被林玨破壞了，又羞又窘地拍開林玨的手，嗔怪道：“哥哥……”

林玨哈哈大笑。

黛玉揉了揉手帕，羞惱地看著林玨。林玨笑夠了，也不好讓meimei這副模樣出去，便喚了奉菊去取黛玉的妝匣來給她重新梳發。

黛玉回去后將林玨的話說與方嬤嬤聽了，方嬤嬤笑道：“大爺這話雖粗淺些，理兒卻是這么個理兒?！?/br>
黛玉道：“我有些想法，不知對不對，還請嬤嬤幫我參詳參詳?！?/br>
方嬤嬤含笑點頭，“姑娘且說無妨?！?/br>
“我自六歲上便去了京城外祖家，外祖母是個極最重規矩的。我與姐妹們陪著她用飯時，二舅母和璉二嫂子便要在一旁伺候著，等我們用完了，她們方能回自己的小院用飯。外祖母規矩大，對家里的下人卻是極為慈善的，她屋里的大丫頭，照比家里的姑娘們都要多幾分體面。

我原也不覺得什么，只是現在想來，下人自是要守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