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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舊世俗的人而言是大逆不道,于溫飽尚且腦子解決的百姓來說,是茶余飯后的樂事一樁,于身處當中的人而言,這卻是萬里逢春。 陳祝山走到益州,仍然沒有找到知語。 他無比地挫敗,同時又心存希望。 陳祝山輾轉回到京城。 回到京城的時候,已經又一年冬天。他離開時,是九五至尊,住在那不見天日的宮城里。如今回來時,忽然成了閑人一個。 他進城門時,還有些茫然,隨后卻為這一身輕松感到歡喜。 什么該死的社稷,終于不會再煩他了。 他在京中的府邸,仍是當年做三皇子時所居住的府邸。 那里知語曾經住過。 雖然仆從早就換了人,不過仍舊叫人睹物思人。 陳祝山推開門來,一步步沿長廊走過,瞥見長廊盡頭有一個人影。 那是知語的背影。 他的心忽然緊張起來,像忽然被春風眷顧的山嶺,萬物復蘇。他懷著這種熱切的心情跑過去,他渾身都在顫抖,他停下腳步,想開口叫一聲她的名字,卻發覺自己連聲音都在顫抖,他失了聲。 那人轉過頭來,是他魂牽夢縈的模樣,同他說:“好久不見,三哥?!?/br> =正文完= ☆、番外 又一年清明。 江恒在山上小坐, 墳前孤零零放了兩杯酒。 他道:“昨夜小寐, 忽疑卿到,轉醒, 唯有燈火長明?!?/br> 在長久的沉默里, 飄出一句:“祝好?!?/br> 我連你的名字喊出來,都覺得給你增添了罪惡。你這輩子, 過得也不怎么好。只好希望你下輩子,過得好一些。 江恒抬手倒了一杯酒, 而后起身離開。 茫茫山林, 來處去處,并不分明。 ——分割線—— 番外·覆水難收 與同是七歲時候被賣到二爺家里的。 她父親是個窮秀才,還染上了賭癮。把家里輸得精光,連這小女兒, 也一并賣了。 與同常想, 或許他也想過,這對女兒來說, 是個好出路。 這當然是自我安慰。 畢竟賣身奴才, 和賭鬼女兒, 哪個都不比哪個好一點。 她被買回來, 然后安排進了三姑娘的屋里。原以為是做一輩子粗使奴才, 但是三小姐人好,并不要她做什么,反而日常讀些書,寫寫字之類。倒也輕松。 其實有時候讀書是累贅, 不懂得許多道理,日子反而可以苦著下去。 這話是后來她跟了二爺,才明白的道理。二爺說的。 與同覺得這話說得很對,譬如她自己,倘使她不曾跟著三小姐讀這些書,便不會同二爺有什么牽連。 二爺便是因為她讀書才瞧上她的,她會作詩,讀了書之后,做奴才也做出了些清高的優越感。 那時候二爺同她談論詩文,她便覺得二爺是個不同的人。 何為不同的人呢? 在與同看來,便是超脫這世俗枷鎖的人,便是不同的人。 那時候二爺常說一些很有意思的話,同那些世俗和道德并不相稱。那時候與同十四歲,二爺只比她大八歲,二十二歲。 二爺房里有一個正夫人,和一房小妾。正太太便稱夫人,那房小妾便稱姨娘。唯她,稱一句“同姑娘”。 那時候,也覺得是莫大的寵幸了。 這是二爺待她,同待旁人的不同。與同是很喜歡的。 二爺常帶她出門,城里人都知道,二爺府里有一位“同姑娘”。 與同對此也是極歡喜的。 在她眼里,這仍舊是待她的不同。 后來才明白,這不倫不類一句“同姑娘”有什么意思,她不過是他的不入流的妾室,叫了“同姑娘”便更不倫不類了,旁人只怕還以為她連妾都算不上。 但那都是后來的事了, 從前的時候,二爺待她極好,寵著愛著,放在手心里疼著。到了連老太太都看不下去的地步,老太太借故罰了與同一頓,罰與同跪祠堂。 那時候二爺出去談事情,一夜未歸,她便在祠堂里跪了一夜。 第二日,她暈倒了。 醒過來的時候,聽聞流了一個孩子。 二爺同老太太吵了一架,吵得天翻地覆,府里雞飛狗跳的。 老太太當時罵她:“你別忘了,她不過是個奴才,也值當你這么緊著疼著,哪怕是生了個大胖小子,那也還是奴才的種?!?/br> 老太太這話罵得對,她不過是個奴才,書讀得多了,當真以為自己是了不起的人物了。 她為了那個沒了的孩子傷心難過了好些日子,那些日子,二爺便同家里吵得不可開交。 最后還是夫人看不下去,夫人親自來求她。 “與同,你也算是打小在府里長大,你便發發善心,勸勸二爺吧。你也不愿意看著這家里散了,是不是,好孩子?!?/br> 她確實不愿意,她勸了二爺。 二爺聽了她的勸,同老太太認了個錯,老太太也下臺階,同她認了個錯。 這事明面兒上便算過去了。 不過明面上過去了,不代表真的過去了。她過去了,老太太過不去,夫人過不去。 那時候二爺夜夜來她房里,陪著她說話解悶,生怕她哪里想不開。 二爺說:“我真希望和與同生一個孩子,我們的孩子,最好長得像與同?!?/br> 她聽了,便信了。 怎知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。 后來她當真又懷了一個孩子,害喜害得極厲害,把她折騰得不行。但與同心里還是很高興,記著二爺的話,記著那些書上說,生生世世,今生來世。 可惜就她記著。 二爺當時不在家里,出了一趟遠門。她因著先前沒了一個孩子,對這事格外地緊張,也沒敢告訴誰。 二爺這一趟,是出門談生意去了。去的時候,誰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兇險。那報信的說,二爺生死未卜,肯定有生命危險。 與同一聽就急了,她想去找二爺。她想告訴二爺,她有了他們的孩子。 她擔心二爺,老太太和太太卻擔心她。 老太太找了一個算命的,算命的說她命里帶煞,便是她克了二爺。 夫人也站在老太太那邊,全家人都站在老太太那邊。 與同孤立無援。 她張了張嘴,都不知如何開口說她懷孕了。她記起老太太的話來,她是個奴才,即便生了大胖小子,也是奴才的種。 與同把這事瞞了,被老太太打發到偏院去。只留了一個小丫頭伺候她。 她也沒什么伺候的,便托著小丫頭找人帶消息去給二爺。 她記掛著二爺。 誰知道呢,那小丫頭竟然是老太太手里的人,她的消息沒帶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