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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管事下巴銼削出個尖兒來,“小的挨家挨戶扒墻看了,就這一戶只住了一男一女還是一對兄妹?!?/br> 這邊是沒錯了。九思倚在門欄上,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的,朝芙巧耳語幾句,芙巧又一字一句的講給于管事,于管事驚駭了下巴,結結巴巴道:“這...這不大好吧...” 九思雖是在笑著,卻沒幾分溫度,“你照做便是,有什么閃失自有我擔著?!?/br> 于硪不再多話,喏喏應下轉身就往雨幕中去了。 * 這一夜輾轉在床榻上終是沒睡著,整晚聽到外頭大風把樹枝吹斷的聲音,又有屋檐上的雨水滴答滴答往下落。塌上沒甚么溫度,她腳踩著暖婆子都覺著濕濕冷冷的。 九思半睜著眼睛到天亮,外頭婆娑娑的雨霧把窗紙撲的有些水汽,采錦在腳榻上伸出一只手往她被窩里探,手一抖:“您被窩怎地這么冷呢?也不喚奴婢一聲,這暖婆子都冰掉了?!?/br> 采錦出去就喊廊上躲雨的婆子燒一桶熱水來,九思泡在熱水里才有了些知覺,鈍痛的額角突突的跳,她伸手揉了揉,“昨夜于管事回來了嗎?” 芙巧從外間取了干帕子進來,“沒呢,剛才從小廚房過來,王婆子正巧在跟送蔬果的莊頭掛賬,還問了奴婢瞧見她家那口子沒?!?/br> 九思心里就有些不安,泡太久皮膚都打了褶,從木洗桶里出來換了衣裳往祖母院子去。 劉mama還靠在床沿上一勺一勺往祖母嘴里送藥,喂進一口只咽下幾滴,咳出大半來,劉mama一雙腫眼泡里刮花血絲,看到她過去聲音還忍不住嗚咽:“...昨兒夜里咳了一晚上,錢大夫并著其他幾個大夫都守在院子里,來看了兩三回,重新開的藥,只是老夫人卻沒清醒過,大夫說他也沒法子了?!?/br> 九思從劉mama手里接過碗來,祖母躺在床上手冰的像是鐵疙瘩,要不是胸口還有些起伏,光是看青白發紫的面色哪還像個...活人。 一碗藥斷斷續續才喂下去幾口,劉mama又往季候氏舌尖放了參片含著。祖母清白的面色越瞧就越像是外頭白茫茫的霧氣,像是雨一停就要化沒了。 九思心里有些慌,拽過采錦來叫她去西偏角門找輛馬車,從前她偷偷溜出府去看裴珉,曉得那邊守門的婆子常常躲懶,不用報備就能跑出去。 這些丫頭在老祖宗的院子里頭長大,私下里早就把林氏與季候氏劃成了東西兩派,自己的位置站在哪邊心里頭頂頂明白,忙不迭就跑出去喚了馮婆子去叫馬車。 采錦剛走,芙巧就急急忙忙進來,額頭全是雨水,很是高興得咧開嘴笑,一臉雨水都進了嘴:“有消息了,剛才西角門的小廝遞了消息過來,說于管事帶著人在西苑花廳里等著的?!?/br> 九思提了六幅裙就往外去,芙巧撐了傘跟在后頭,風還是大,兩個人從穿廊過去,斜霏霏的風把竹竿傘吹得偏來倒去。 西角門開在宗祠后面,平日里根本沒人,只祠堂前有個守堂的婆子,今日雨大早不知道縮去何處躲閑了。 祠堂后面有個新蓋不久的花廳,園子還沒來得及整理,屋前屋后都是光禿禿的,過去看著花廳面前的門兒大開,于管事實在太過明目張膽,九思皺起眉,卻還是抬腳邁進去。 這后院子敷窗的油紙都不大透光,本以為里頭該是黑黢黢的,哪知道一進去,里面已經點了好幾盞罩燈,有些昏黃卻十分清晰,關上的板門隔住外面層層雨幕,顯得屋里便要安靜許多。 屋里只六個人,于管事并三個小廝像是淋了許久的雨,油紙衣不知所蹤,渾身濕透,地下一圈水漬。 這情形哪像是去綁人的?倒像是失了手,九思蹙眉問道:“人呢?” 于管事淋了雨凍得嘴唇發紫,手指虛虛抬起指著一旁的立壁,哆哆嗦嗦:“小姐...壞事兒了...” 她正想問什么壞事了?余光瞟到立壁后邊走出個人來,燭光把影子拉得很長。 九思轉頭看那邊,一時沒反應過來。 ☆、第十八章 這是......裴長仕? 面前的人很是儒雅的看著她笑,臉上卻沒什么表情。 風混著雨水從門縫兒里把門都吹鼓起來,燈罩子里頭的燭芯兒噗呲噗呲兩聲開始亂晃,隨著影子越拉越長籠到房梁上頭。 九思恍走的神兒才收回來,裴長仕應該從早朝路上趕過來,身上還是件緋色盤扣褂袍,胸口補子飾云鶴,腰間蹀躞玉帶上有麒麟花紋路,這是正二品官員的服制。 他身后跟著近十個人,六七個披甲護衛,三四個灰衣男子...許是門客,都目不斜視的走過來。再就是青色衣衫的年輕女子,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低下頭去。 裴長仕坐到正中的圈椅上,臉上還是笑著,手捻著腕上一串沉香珠,一言不發。兩邊兒分開站的兩撥人,涇渭分區倒有點像衙門上升堂審案。 九思心惶惶迫不得上前一步,屈膝行禮:“裴大人您怎么過來了?” 裴長仕略略側過身,還是未開口。 雖只兩面之緣,她卻發現這人其實不大愛規規矩矩的坐著,上次從書房里出來,他也是這樣側著身手還在摩挲書皮兒。 半響,裴長仕才開口招呼她,面上沒甚么溫度,口氣卻很是溫和:“來坐著吧,站著怎么講話?” 目光所及看到她裙邊還沾著泥點子,鬢發也淋濕了不少,一張小臉被風掃的有些慘白,唇上也沒什么血色,心里應是很緊張的,卻繃著自一張面,脊背挺直的站在原處。 這里是季家的地方,九思卻很拘謹,“您是客,隨意坐著就好?!?/br> 裴長仕淡淡嗯了一聲,手里的沉香子轉過兩圈才開口,“......你不必和我繞什么圈子...季家這個姓于的管事早交代的清清楚楚的?!?/br> 他面上又浮起點笑:“你也不用緊張,我只是來問問你拿了他們二人去做什么?!?/br> 都知道了。 九思閉了閉眼,屈身道:“小女只是想讓管事的去看看那院內倒底是不是商戶?!?/br> 裴長仕點點頭,“你從哪里知道羅漢口胡同這一戶里頭的兩人是大夫?” 這如何說?自己回到十五歲就像鬼神之論一樣,怎么能同旁人講呢?她心下計較許久,斟酌著開口:“...也只是小時候聽祖父提起過一句,祖母這兩日病重,沒有法子,于管事說那家人有蹊蹺,邊想著先將他們請回來看看?!?/br> 裴長仕聽了,面上的笑意又深了些許,他喚來近旁的一個護衛,護衛手里拿著圈兒麻繩,被他接過擲在地上,“你這請的法子倒是不錯?!?/br> 九思一下僵在原地,突然想起上一世裴珉十分懼怕他這位義父,用聞之變色來形容也不為過,這樣是有原因的。 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