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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錯愕,誰也未嘗料到的錯愕!轉折,誰也未曾想到的轉折!靜疑女冠一劍被攔,本來做好重傷準備的晏真人展眼面對精氣神全入攻擊之中,毫無防備的敵首。他心念未動劍已動,一劍飛去,取敵頭顱!青鋒墜地,三尺血濺。場面眨眼翻覆,死寂如同瘟疫,染遍場中一切人。直至“嘩啦”脆響,玉碎稱斷,在半空化作碎玉輕雨,紛揚落地,才將凝固及死寂一同打破。第132章一場戰斗,以意料不到的方式拉開帷幕,又以意料不到的方式拉下帷幕。靜疑女冠當著眾弟子的面一死,落心齋抵抗土崩瓦解,哪怕晏真人僅帶了一百人過來更已傷亡過半,如今也不費吹灰之力,便將這些女弟子如同綿羊一般驅趕。綠竹渡漸漸只剩下劍宮的人了。但所有落心齋活著的女弟子都走了,也還有一個人沒有走。一道炙熱的目光自靜疑女冠身死之后便直直盯在晏真人身上,仇恨已化火焰,甚至將皮膚燒灼。晏真人集中度驚弦身上的注意也不免分散一瞬。他看向目光遞來的方向,認出了這是常常跟在靜疑女冠身旁的計則君。計則君劍芒被晏真人斬斷,已身受重傷。如今她一手按劍,一手按住靜疑女冠落下的尸身,盡管沒有貿然動手,其眼中動手的決心與怨憤也絕不容忽視。我應該斬草除根。晏真人想,他走向計則君。若今日將她放走,也許數十年后,我劍宮會因之而再蒙災劫。但也或許……不用我動手,她就要死了。她這年齡,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啊。晏真人走向計則君的步伐逐漸慢了,他心中一時惻然,一時茫然。也是這一時刻,他的念頭和靜疑女冠在大慶時候閃過的一念完全重疊了:自我幼年,有天聞明炎之災;自我如今,有界淵之災;自我往后,更未知有何災劫。也不知這未知而起的災劫,何時是個盡頭?也許這紛紛災劫,總也沒有個盡頭!他只距離計則君三步。他心中一念疲憊,疲憊叫殺意也平息了。他停了腳步,改變了注意,對計則君說:“我手中有靜疑和燧宮勾結殺害劍宮弟子的證據?;貏m之后便會公布天下。靜疑做出此事,必然身敗名裂。你……好自為之?!?/br>年輕女子眼中火焰猛然一躥,其后到底燎原還是灰滅,晏真人已經不再關注了。他帶來的弟子將其驅趕,他則走到度驚弦身前。千鈞一發,此人以玉稱攔住靜疑,救我一遭。雖則靜疑當時正要殺他,可我保他也為殺他,故此等救命之恩,我不能不認。但哪怕如此,我還是要殺他。度驚弦必須得死,他有燧族血脈。度驚弦必須得死,他乃師叔戰勝界淵的關鍵。度驚弦必須得死……晏真人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重復著,每一遍重復,他殺度驚弦的決心就更盛三分,他是為正邪之戰,天下蒼生而殺度驚弦!可是在這一遍遍的重復之中,連主人也沒有發現,心中陰暗一角同在重復:翟玉山叛逆究竟與度驚弦是否有關?……翟玉山叛逆究竟與度驚弦是否有關?……循環之中,如鯁在喉,如刺在心,動之則疼。可度驚弦畢竟救我一命。這位劍宮掌教、正道魁首并非假仁假義之輩,終究繞不過心中的裂隙。也許在內心深處,他也知道所謂為“正邪之戰”、“正道蒼生”而殺一個并沒有被定罪的同伴,實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情。所以在這一時刻,他另辟蹊徑,想道:度驚弦救我一命,我還他一命也罷。正邪戰局之后,無論結果如何,我將劍宮安排妥當,便可了此殘生了!晏真人心中最后一絲迷惘終于消散。他內心再一次重復,這一次,絕無遲疑,絕無動搖:度驚弦必須死!晏真人下定了決心,轉眼看向度驚弦。度驚弦已經等得很久了,他微微有點不耐煩,任何人在早知結局必然如此,卻還非要一再等待的時候,他都難免有些不耐煩。如今晏真人終于做出決定,他也發出一聲“結束”喟嘆:“你已決定,那就走吧?!?/br>他站起來,漫不經心撣撣衣袖,一點火種自他指尖落到稻草叢中,轟然一下,將整個場地,一切玩偶,盡數席卷!大火燒了兩三個呼吸。兩三個呼吸之后,大火散去,眼前只?;覡a。度驚弦越過晏真人,當先向外走去。他的身后,又是一陣天風席卷,厚厚灰燼也散它個天地茫茫,一干二凈!一路無話,一路北上。當晏真人帶著度驚弦回到劍宮之時,月夜幽寂,距離言枕詞與界淵的決戰只剩一日了,只等太陽躍出云層,決戰即刻開始!晏真人一刻不敢耽擱,立刻帶著度驚弦前往他布置好的地方。那是一處極大的池子。池子依秘法所說時辰、方位打造完成,引入地脈之水注入池中,又窮搜劍宮庫存的天外隕鐵,黑金玉礦,以造鎖龍鏈,鎮魂盤,以存燧血魂魄!到了池前,晏真人還未說話,度驚弦已經道:“刀呢?”他又嫌棄道,“算了,劍宮八成沒有刀,劍也可以?!?/br>晏真人一時也陷入迷惘,覺得事情的走向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對:“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嗎……”度驚弦輕嘲道:“看這模樣,不是要我的命,難道是請我來喝茶?”晏真人:“你……竟無什么話想說嗎?”度驚弦一時大笑。快意大笑傳遍山巔,完全打破了他素日以來的冰冷形象。度驚弦道:“我欲殺界淵,你所作所為也為殺界淵,時至今日,我還有什么好說?我說了又能改變什么?”晏真人一時靜默。此后他輕聲道:“不得已之事,不得已為之,我殺先生,也愿為先生賠命?!?/br>度驚弦再一次輕笑出聲。他的輕笑不帶什么情感,他只是說:“你與我賠命對我而言又有什么意義呢?我到底是死了啊——”度驚弦將手一招,招來晏真人身上佩劍,抖開劍鞘,提著長劍,信步向前走去,一步一步,入了池中。地脈之水漫過腰際。度驚弦蒼白的臉色越發蒼白。他輕輕松松地站著,橫劍在頸,手腕一劃,如此輕巧,如此簡單。什么禁錮魂魄對抗界淵,全是假的,他隨手編來騙小孩而已,一如過去的天書。奈何天書能叫無數人趨之若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