句話後蔓開到四肢的傷心苦澀。皆因於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，就等於間接承認他自己由始到終都是耍著我玩！我在他面前出盡洋相，他卻在一旁看戲！

好！好一個於陽！都可以媲美奧斯卡的最佳男主角了吧？

「起來?！?/br>
我壓下滿腹怒火，用強裝冷靜的聲音命令他。他看了我兩眼，慢慢地站了起來。他才剛站直了身子，我便握起拳往他小腹打去！

蘇靖！這一拳下去，你便從此和這個人沒有半點瓜葛，以後各走各路！

手碰上他結實的身體，不單手很疼，連心也緊縮一下。

他悶哼一聲，捂住被打的位置。

疼吧？可有我疼？

不要緊的，這拳下去，氣消了，我便忘了他。我要證明給他看，沒了於陽的蘇靖過得有多麼開心。

「滾！」我向他吼，走到他背後推著他向前走。他冷不防被我推撞，踉蹌幾步，一路跌跌撞接出了門口。

我用力關上了門，「怦」的一聲後，世界再次靜了下來。

我走到浴室，洗了個冷水澡，然後凝視住鏡中的自己。

從強裝鎮定的臉一直往下看，最後我在半身鏡里我看到了腰間的刺青。

我輕輕碰了碰那青黑的線條，往事像通過指尖涌了回來……

「我叫於陽?！?/br>
「因為……我喜歡你?！?/br>
「一輩子的承諾我不能說給就給……不過我會盡我的能力，讓你幸福?！?/br>
「傳說是編的，不過我會像那些星星一樣，不在天上，是在地上，但還是……不離不棄?！?/br>
「你說如果這段路沒有盡頭那該多好？」

「……你要記著，我也一樣，像這張照片一樣，永永遠遠地待在你身邊。我會變成你的翅膀，你受傷的時候包圍保護你；你疲累的時後支撐著你；你要追尋夢想的時候就奮力讓你在空中飛翔……」

「NeMeQuittePas,MonChère.」

人都是貪婪的。

舉個經常聽到的例子，一個窮人，沒有一件衣服是不破洞不殘缺的、沒有三餐溫飽，家徒四壁。很可憐是吧？於是我們施舍一點東西給他。他開始慢慢有件能入眼的衣服穿了，也開始能夠吃得飽。時間再推移一點，他學會買點用料比較好的衣服了，三餐不成問題，甚至還有點小錢吃個茶點夜宵。再過不久，他非名牌的衣服不穿，不是米芝蓮五星大廚煮的菜他不吃。

若你說現在我要收回這位「窮人」的所有東西，他絕對會發瘋，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有錢人的生活方式。叫他再次披回那塊破布？不如讓他死吧，他連想都不敢想。

而我，似乎跟這位窮人沒甚麼分別。得到過，只會想要更多，一但失去了，就痛不欲生，盡管那樣東西，從根本來說，從來沒屬於過我。

於陽曾是我灰暗人生里的所有。我以前被人排擠，沒有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，他就那樣闖入了我的世界，點亮了我，瞬間所有東西都變得燦爛起來，一事一物都那麼美好。我以為我再次找到自己的價值了，我以為我可以靠著他給我的那一星火光，燃燒起來，成為一個充滿熱情，對生命有希望的人。

可是那個點火的人，現在卻走了。好像頃刻間，把我辛苦積來那些火焰通通弄得熄滅了。讓我繼續發亮的來源沒了，那個世界又靜了下來，靜得恐怖。

一點屬於生命的氣息都沒有，黑暗，絕望。

靜默過後，卻是振耳欲聾的響聲。

我的世界，正在崩塌。

我不久前看見它出現了裂紋，現在那些紋路之間的空隙越拉越大，露出了深不見底的陰暗。

整個世界變成一塊塊碎片，在我面前瓦解。

我眼睜睜看著自己快要失去最後的立足之地，卻無力挽救。

第七十三章

那夜我整晚沒有睡著。

我在一片死寂的漆黑中，聽著自己的心里的血一滴一滴地淌。這樣來形容一個大男孩的心情的確惡心?？墒遣粣盒狞N？我想起床頭柜子里藏的那包白色粉末、以前每天去酒吧學人家喝酒的靡爛生活、跟於陽在床上滾來滾去的事，我不得不說，惡心、很惡心。這些根本不是一個正常的高中學生會做的事。我應該乖乖地坐在課室里聽課，課後回家努力復習，考個好成績，回報家人。而我呢？做盡壞事，沒有想過後果。連我自己，都開始厭棄自己。

原因不單是我學壞了，還有的是，到了這刻，我依然不想放開於陽。在他殘酷地告訴我所有東西都是騙我的時候，我還是想抓緊他的手。

我真的不能沒了他。

我想了整晚，真的。

無論我在他面前裝得有多麼堅強，裝作可以潚灑地繼續走下去……但全部都是謊話。只有我才知道，我費了多大勁，才能壓住喉嚨里讓他不要走的話。

很難看，很窩囊?？勺宰鹦脑谒媲?，早已甚麼都不是。

我要他留下來！

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了，我隨意套上衣服，便沖了出門。

我要挽回他！馬上！

我憑著記憶找到他家的位置，看到里面開了燈。

才早上六點，他沒有睡，是不是？他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點不開心呢？

我大力拍門，不久後門就開了一道小縫。於陽從縫隙里往我這里一望，居然立刻又合上了門。

他……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？

我不死心，繼續拍，力度大得似是要把門拍得斷裂開來。

但是他再沒有來開門。

我拍得累了，就倚著墻壁坐在地上，氣力回來了，又去拍門。如此來回幾次，隔壁的人受不了，就出來罵我，還嚷著我搔擾民居，要報警。

我沒有理會他們，只要於陽不出來，我都不會停手。他們要抓我去警察局？抓吧，我也沒甚麼好惦念的東西，抓我進去了至少世界上少了一個「搔擾民居」的瘋子?；蛟S我被關著，找不到看不到他了，才能停止這些沒可能的念想，才能不瘋狂下去。

那個人受不了我，拿出手機，作勢就要報警。

此時身後的門開了，我被一只手拉了進屋內，於陽淡淡地對外面那個人說了聲抱歉，就關上了門。

「你以後做事不要那麼沖動好不好？」

「沖動？是你不來應門！」

於陽伸手揉了揉鼻梁，一副不耐煩的樣子，他甚麼至沒有再說話，徑自走回房間。

「於陽！你就沒甚麼可以說的嗎？」

他停下了腳步，背對著我道：「沒有?！乖捯魟偮?，他又抬起腳繼續走。

「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？為甚麼你要那麼做——」

我還沒說完，他就回過頭，打斷我道：「如果你只是來吵架的，那麼請你回去吧?！?/br>
「我偏不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