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胸中沉重如鐵,一吻他發頂,只道:“你我心意已定,多說無益?!备艨找恢噶Φ罉O輕點上蕭尚醴頸間,那額上有紅海棠的美人就昏沉睡去。醒來時已是日暮,漫天夕照,簾外芍藥顫動。蕭尚醴茫然四顧,已難辨方才是夢是真。他掙動下床,卻發覺鞋襪被人脫去,薄毯下一雙白皙赤足。枕畔幽香,卻是一小盒藥膏,木盒內一只銅盒,其上雕著海外仙山,仙人吹笙駕鶴,木盒蓋內有三個小字,是蓬萊島的凝華膠。見他起身,兩行侍女行來為他穿鞋,蕭尚醴吩咐她們取來銅鏡,對鏡自照,容顏已不如昨日,他雙眸一動,撫盒低道:“你對我如此,便不能怪我不放過你。你總要是我的了?!痹俎D目時,早已不是方才邀人憐愛的姿態。侍女跪在他身前,蕭尚醴道:“是誰將本王受傷泄露出去?無論男女,杖責六十?!笨扇舨恍孤稑酚庖膊粫硖皆L,又如何能試出他已不僅愛自己容貌,他對鏡中額傷未愈的人道:“若沒死,就開庫房,準那人任選一樣,本王賞他?!?/br>第34章夜幕降下,宮中以欄桿高架掛滿銀燈,豎立三面燈幕,幾座宮殿間燈明如晝,渠水上一片通明。俄而波光被破開,水面開來一艘大船,鐘磬齊響,四行頭頂玉冠的彩衣女子自船上飄下獻上歌舞。容妃盛裝坐在楚帝身側,珠翠巍巍,目中透露疲色,卻不敢出言請辭回宮歇息,唇角強含笑意,下首陪坐的皇子卻已不是靜城王,而是這五、六日來炙手可熱的壽山王,此時猶如白玉琢成玉樹,束在錦緞之中。楚帝醺然下視,一拍案,歌舞驟停,對壽山王道:“你的弟弟過幾日就要去淛州賑災,你說他回來后,寡人該如何責罰?”壽山王一咬牙,起身喟嘆道:“九弟與我雖非同母所出,畢竟都是父皇的臣子兒子,他年紀尚小,想必是受了他人教唆才忤逆父皇。兒臣以為,也不必重罰了?!眳s是賭靜城王恩寵尚未全數斷送,更不能在楚帝面前顯露涼薄。楚帝卻酒醉大笑,聲色一厲,道:“他是個不肖子,你卻在寡人面前友愛兄弟?”容妃十指顫抖,垂下臉去,楚帝把玩酒盞,望她冷漠道:“寡人不想聽見任何人為靜城王求情,求情者與他同罪?!眽凵酵醢底孕捏@,卻被楚帝一揮手放過了。及晚間回府,與魯太傅議過,總管報淛州來信,問應如何應對靜城王,可要令他左右掣肘施展不開。壽山王沉吟,魯太傅也眉頭緊鎖,良久,壽山王將那信紙折回,對燭火燒了,輕蔑道:“不必多生是非,蕭尚醴一個無知小兒,到了那里,王命根本傳不出官署,能有什么作為?!?/br>六月十七日,靜城王出京。并未有百官迎送的場面,楚帝也未親臨,僅令太監傳諭,昔日愛子似乎已失寵于一國之君,初識世間炎涼。蕭尚醴僅在接旨時拜了一拜,飲了一杯賜酒,之后片語不發啟程船乘風勢,迢迢遠去,到了江上忽聽一陣歌聲,那女伎幽然拂弦而唱,卻是一套。“奉君金巵之美酒,瑇瑁玉匣之雕琴……愿君裁悲且減思,聽我扺節行路吟……”他神色微動,侍衛上前,卻被他掃視一眼,暫不敢開船。歌喉圓潤高亢,如同勸慰,終唱到第四折,“瀉水置平地,各自東南西北流。人生亦有命,安能行嘆復坐愁”。停了一停,又將那兩句反復吟唱,清聲上遏云霄。靜城王終是一嘆,又是一笑,道:“走罷?!笔绦l傳令下去。巨船開動,推開波濤,浮云滾滾,歌聲漸落漸遠。那套一遍唱完,又酌三回酒,再回頭歌一遍。水面上歌聲飄出之處,一艘花船,三五佳人,彈琴的女子低垂黛眉,彈到第三折,一對含情脈脈的眼睛覷向主人。主人將那歌中的句子念出,大笑道:“好一個‘寧作野中之雙鳧,不愿云間之別鶴’?!?/br>另一個吹簫的女子也停下,嗔道:“主人說要送人,怎的人沒見到就要打道回府?”樂逾攬她入懷,摸一把嬌若春花的臉,道:“美人此言差矣,相送何須見?”她躺在樂逾腿上懷里,一羞一訝,躲開偷看,船上笑語頻傳,熱鬧之中,樂逾卻朝窗外天際孤帆船影遠目投去。是夜,書房內一張長條案上放置玉璧,其后是四幅花鳥,花間圣手親筆所繪。萬海峰一身家常衣服,坐在桌后翻閱賬冊,銀眉緊皺,一名錦袍掌柜聽聞屏風足音,走出去見到管家,低語兩句立即回身,輕咳道:“老會長,有客需老會長撥冗親見?!?/br>兩名十三、四歲的嬌小婢子打燈引入一個青衫人,儒巾束發,走上前來一揖到底,燈下肌膚如雪,雙眸翦水,分明一位男裝佳人。辜浣道:“夤夜前來,多謝萬老還愿意見我一面?!比f海峰冷道:“太子妃有何貴干?!彼寄块g隱有愁緒,卻從容道:“我猜淛州官倉已無存米,冒昧叨擾,只為向海商會借糧?!?/br>萬海峰合上賬本,道:“太子妃要借多少?”辜浣道:“一百船?!?/br>萬海峰一雙眼里精光畢射,道:“不知太子妃是有朝廷的旨意借,還是拿昔日的人情借?一百船糧,且不說海商會有沒有,即使有,老夫也不敢借。老夫再奉勸太子妃一句,婦道人家,還是不要牽涉這些事情的好?!?/br>那話中輕視十分明顯,辜浣卻道:“先前萬老問我,是以朝廷的旨意借還是憑昔日的人情借,靜城王賑災,是今上有意令兩位皇子在淛州斗法,朝廷自然不會有旨意借糧,論及人情,我更是沒有顏面向萬總管開口?!?/br>她微微一笑,道:“我是女流之輩,一介婦人,若非這朝堂之上市井之中,自夸豪氣的真男兒偉丈夫人人皆作壁上觀,自然輪不到區區婦人為解民困厄,日夜奔走?!?/br>這番話說得萬海峰臉色一凝,忽然一聲喟嘆,當年蓬萊島上辜姑娘便是如此綿里藏針,辜薪池可掌管書庫,卻不能執掌海商會,萬海峰曾視她如侄女,以為海商會會安然交到她手上,再好上加好,她或者還會變成少夫人。他宛然蒼老許多,辜浣又一揖,道:“萬老或許記得,我曾在島外拜了一位先生憑信箋授課,先生教我,‘明知不可為而為之’?!彼o別道:“萬老是‘明知不可為’,我卻是‘明知不可為而為之’。既然此事談不成,就不再觍顏打擾?!?/br>萬海峰心緒起伏,待她行到門邊,才沉聲道:“你為何不去問島主?”他言下之意是“你不可去問島主”,卻說成“你為何不去”,他二人心知,若辜浣答應回蓬萊島,或許可以以此說動樂逾。辜浣一怔,閉眼道:“我欠他太多,也瞞了他一些事,今生想必還不上,又怎么能再答應他做不到的事?!比f海峰只聽她輕吁一聲,青衫飄搖,就此投入夜色。次日晨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