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滑倒跌落在地。蕭尚醴回頭厲聲喝道:“給我退下!誰敢放箭!”侍衛連忙退開,樂逾摔倒后就席地而坐,看樣子醉的不輕。依他的身手縱使爛醉被團團圍困也絕無危機,蕭尚醴關心則亂,面孔煞白,目中含怒,先前狠狠一拂袖,竟讓春芳苑侍衛都剎住手,左右對視,紛紛拜倒,口稱“殿下”。九殿下靜城王本就是天子的愛子,諸王皇子中唯他一人是在大興宮皇帝身側長大,封靜城王開府外居后,還時時進宮賜膳甚至留宿禁中。一陣甲胄觸地的聲響驚醒蕭尚醴,他想要皇位,必須招攬人心。眾人以為他要發作,不想這靜城王殿下站在諸人之中,卻道:“你們做得很好,應當如此。一心護主,忠勇可嘉,都起來吧。傳本王的話,今日在場人等,下去后全部賞俸。只是這人與本王相識,虛驚一場,沒有大礙。此事就不必傳開了?!?/br>太子妃姍姍來遲,換一身如云春衫,玉頸頎長,香肩如削,全裹在一件湖色的披風里。史宜則攙扶她行來,裙裾都不揚,步態好似凌波的仙娥。聽聞蕭尚醴處事,檀唇一彎,止不住地欣慰。史宜則感慨萬千,輕聲道:“九殿下如今也有幾分太子殿下當年的樣子了?!惫间脚牧伺氖芬藙t扶她的手,道:“傳下去,我再加一份賞賜?!?/br>那一邊,蕭尚醴彎腰扶起樂逾,還沒抓住他已聞到他身上酒氣逼人。蕭尚醴壓著聲音喚道:“凌先生……你還起得來嗎?”樂逾依舊戴著面具,面帶塵土衣沾泥,一把捉住蕭尚醴的衣袖,睜開雙目,蕭尚醴心中一怕,那瞳孔利得如萬千刺人針尖齊齊扎來!樂逾不依不饒道:“這是哪家的小美人,我見過你?!笔捝絮窅赖溃骸皦蛄?!”卻甩不開他的手,不得已支撐著這個人。辜浣上前溫柔端詳樂逾,好像長姐斥責家中頑皮的弟弟,道:“可以好端端地來見我,非要這么鬧一場。你這脾氣和當年一模一樣?!睒酚夥鲎鷫?,推開蕭尚醴,道:“我一定是在夢里?!舨皇菈?,這么多年,你也一點不見老,還是當年那樣?!?/br>蕭尚醴被他一推,厲聲道:“凌先生放尊重些,這是昭懷太子妃!”樂逾笑道:“喝醉的人不知道什么昭懷太子妃,只知道美人!”忽地招來蕭尚醴靠近,語氣輕佻,道:“過來我告訴你……南楚的靜城王,就是個小美人?!?/br>辜浣聞言詫然,她知道樂逾喜歡美人,喜歡打趣美人,卻僅限于女子,從來沒有不停地拿這美人二字打趣男人過,眼見蕭尚醴掛不住臉皮,她打個圓場,笑道:“又胡言亂語?!币膛笥覕v扶樂逾去休息醒酒,走過蕭尚醴面前,卻聽他囈語一般道:“是小美人……不是大美人,大美人是用來哄的……小美人是用來疼的?!笔捝絮妨粼谠?,呆立一陣,神不附體早早辭去。次日天明時分,春芳苑內一條廊上,兩個侍女持燈引路代辜浣邀樂逾酒醒一敘。辜浣日常起居在杏花深處,樂逾邁步入廳,便半仰半坐,毫不循禮。隔一道珠簾,辜浣示意史宜則退下,苦笑道:“逾弟?!?/br>猶如一切還是當初,樂逾道:“免了。家母與太子妃斷絕了母女情分?!彼ㄓ懈牡溃骸傲柘壬??!庇值溃骸跋壬宦纷o送靜城王回京,昨天看來,靜城王好像不是很喜歡你?”樂逾道:“不如說是厭惡。關我什么事?難道我就很喜歡他嗎。我又不是金子,是金子還有人嫌俗?!惫间轿⑿Φ溃骸靶【烹m然不是很喜歡你,卻很尊重你。昨日你被侍衛誤當成刺客要拿下,是他第一個救你?!睒酚膺拥溃骸拔乙司??”辜浣怔怔一嘆,道:“我知道,你對我有氣,這氣你何苦發在他身上?”她話聲很輕,卻引發樂逾怒氣,道:“若我真氣你,你把長命蠱給誰,我絕不過問,更不必理會你的死活!你將蠱蟲讓給他,又讓他來蓬萊島找我,不就是要我知道他在你心中重逾性命,逼我不得不為了保住你的命,跟他入錦京走這一趟?囑咐他一路禮賢下士,你又為什么,當我不知道?”辜浣被他字字誅心,胸中隱隱作痛,呼吸急促,便如一朵臨波照水的芙蓉花眼見要凋零在蕭瑟寒風中。樂逾臉色頓變,不顧男女之防,一把將她抱住。那珠簾叮鐺亂響掃成一片,席案上青玉盞銅香球骨碌滾地,近身侍女大驚跪倒,惶恐地上前呼喚。她手腕纖弱,套有一枚凝脂似的玉環,觸手與肌膚一般發涼,樂逾后悔莫及,扣牢她右腕輸入一股真氣,疾道:“平時心悸吃什么藥,還不端上來!”渾然忘卻方才爭執,只要她無事,只要她無事。辜浣一時半會說不得話,如雨如霧的雙眸緊閉,纖細手指雖無力,卻抓住樂逾衣襟。樂逾恨不能以身相代,懷中她已消瘦如一片羽毛,不住道:“忍一忍,忍一忍……”真氣涓滴不斷地傾瀉,把脈象導回正途。她右腕向外抽,不讓樂逾再損傷真氣。史宜則步伐急切地取藥奉上,哭勸道:“主子,張嘴!”她勉力含在口中,方才的青玉盞已打碎,一裂為二,史宜則另取茶盞盛溫水送至口邊,服侍她飲下。樂逾張口欲語,勸一聲:阿浣,隨我回蓬萊島。哪知她強睜雙目,第一句話,氣音微弱,樂逾附耳去聽,她竟道:“……靜城王雖被嬌慣,小處任性……可大事上深明理義,臨大節而不可奪……”她用的是“靜城王”,而不是“小九”,為表此言公允,絕無偏私。樂逾臉色鐵青,曾將他視如親弟的人,竟為另一個不相干的人算計他,甚至算到不惜性命。第12章窗外下起一陣小雨,她與他靜靜聽著,猶如回到當年島上,雨天她總是接了雨水研墨,提起筆教他們,“薪池,好墨要細潤無聲”“逾弟,寫字需這樣運筆才好”。她一旦有了氣力,讓史宜則抱擁著伏到一張竹榻上,兩名侍女又抖開薄毯輕輕蓋在她身上。樂逾遠望道:“我答應顧三,三個月內,只要你們南楚皇位之爭一日沒有完結,我就保靜城王蕭尚醴一日不被暗殺謀害。這是我一個人的承諾,與蓬萊島無關。我給你三個月,思量好安排好三個月后隨我走。你不放心蕭尚醴,我連蠱蟲都可以不從他身上取出?;氐脚钊R島,我自然會找到別的方法給你續命。然而三個月內你若不顧惜身體,我就叫南楚皇室給你賠命,你盡可以一試?!?/br>辜浣蹙眉道:“逾弟!”樂逾道:“你用性命逼我入世,我就不能逼你離開錦京?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君子了,我不是薪池?!?/br>轉身要走,衣袖卻被辜浣虛弱地牽住。她有一雙明亮哀婉的眼眸,樂逾道:“阿浣,你最好不要再說服我。你不提靜城王,我還能多念幾分昔日的情誼?!边~入牛毛似的春雨中,幾個起落就不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