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都在安靜地睡覺。

白雨看著孩子，偶爾一秒兩秒，也會感嘆這個孩子看上去真的好小好脆弱。

只可惜，他并不會產生“這是我跟裴森榆生的孩子”這種莫名溫柔的情感，在白雨心里，他至今都沒有接受這個孩子是自己肚子里出來的。

裴森榆幾乎天天都在這邊，可卻不是一整天都敢出現在白雨面前。

裴森榆感覺的出來，白雨讓他走，是認真地讓他走；白雨想跟他分開，也是實在地想跟他分開——最主要的是，看著曾經那個總會跟自己撒嬌耍賴的白雨突然變得安靜疏遠起來，他很不安。

白雨變了。

桑繁星說起來的時候，總有些惋惜：“大概，白雨是過了所謂的成長點吧……”

“……成長點嗎？”裴森榆還記得這個，很久以前桑繁星是有跟自己提起過這個概念的，他也還記得，當時桑繁星就提醒他讓白雨跟十口適當保持距離了。

“嗯，可能這真是沒有辦法阻止的吧。老天早安排好了一切，我們所做的計劃決定、所經歷的這些事情，其實都在安排內。就連我那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，也沒有逃出這個命運定好的范圍?！?/br>
“他以后都會這樣子嗎？”

“大概吧，畢竟成長了呀……”

成長總伴隨著疼痛跟一瞬間的突然清醒，裴森榆親身經歷過這樣的感覺，明白成長是種什么樣的體驗：“嗯……成長啊……”

白雨不太喜歡讓裴森榆接近自己，卻不反對其他人接近自己。

水墨每天都會過來檢查他的身體情況，桑繁星也天天進來跟他說話，了解他的最新狀態。

這天桑繁星進來的時候，白雨難得地抱起了孩子坐著。

小孩看上去是非常親近白雨的，在白雨懷里瞪著腿，睜開了眼睛，還張著小小的嘴，似乎在對白雨微笑。桑繁星看到這樣的畫面時，總是心里一陣柔軟，因為她能感受到生命的不可思議：“你看你看，他是不是在笑？”

白雨卻是面無表情：“我覺得不像是在笑?！?/br>
“別這么說，他很喜歡你啊，每次你一抱他，他的動作就會多起來?！?/br>
“不過我有點好奇?！?/br>
“嗯？”

“他就這么小一個，我用力掐的話，會不會把他掐死?！?/br>
這句話看似是玩笑，又不像是玩笑，反正是讓桑繁星的整顆心都提了一下：“不要吧，他多可愛啊?！?/br>
“我沒有覺得他不可愛……”白雨話說一半，突然感覺眼前一陣雪白，視線變得糊糊茫茫的。

“你怎么了？”

“沒什么，最近經常這樣，一下子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?！卑子晏ь^看向桑繁星的時候明明只能看清她一個大概輪廓了，卻用一種蠻不在乎的語氣說著。

“是視力出現了問題嗎？你跟水墨說了嗎？”

“沒關系，看不到就看不到吧，反正有些親眼看到的東西，也不一定都是真的?！?/br>
“………”桑繁星頓了頓，“還是對裴森榆感到生氣嗎？因為那時他懷疑了你？”

“是他叫你來問的嗎？”白雨反問。

桑繁星沒有自己也有被白雨這樣反問的一天，愣了一下，然后坦誠說道：“其實不是。但你要回答了的話，我最后肯定也會告訴他的?！?/br>
“告訴他也沒關系，因為就算他當面來問，我也只有這個回答而已?！卑子甑?，“我沒有生他的氣，就算到了現在，我也沒有生過他的氣?！?/br>
“……那為什么？”

“裴森榆懷疑我的時候，我只想著該怎么做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?，F在，他終于知道他家人不是我傷害的，還跟我道歉了。我的目標也就算已經達成，沒有什么可生氣的了?！卑子旮嬖V她，“但是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后我才明白，對裴森榆來說我可能永遠都是一個需要提防的妖怪吧……他不相信我，比起我，他更在乎他的家人?！?/br>
“……”

“我是妖怪，不懂人類的感情；我沒有家人，不知道親情是什么；就算這個孩子是從我肚子里出來的，可我從來沒有感受到過他的存在，一定要說的話，我對他毫無感情?！卑子曷f著，“一直以來，我最在乎的人就只有裴森榆一個，我最喜歡他，最不想失去他……但是現在的結果不是我想要的，與其再留給他傷害自己的機會，不如從此就跟他分道而行，這樣對我才是最好的?！?/br>
“經歷這件事情，他也一定會有所改變的，你也知道他有多后悔的?！?/br>
白雨搖搖頭：“我的付出沒有得到該有的回報，我放棄了?！?/br>
可裴森榆不想就這么放棄。

孩子還必須待在白雨身邊的時候，他就能以看孩子為理由接近白雨。

白雨對裴森榆的接近并沒有表現出明顯排斥?，F在的白雨總是很安靜，時常一聲不吭地坐著，不把想法表現在臉上。冬日陽光能照射進來的時候，白雨坐在窗邊曬太陽，陽光映著他白色的頭發有些反光，裴森榆偶爾被晃到刺眼，可還是舍不得移開目光。

白雨很好看，以前就很好看，一直都很好看。

他嘗試著跟白雨說話，白雨也不會無視，總能以很平靜坦然地態度回應——但這是最讓裴森榆感到害怕的地方。他情愿白雨是發火發脾氣，就算想動手他也能挨著?？砂子甑膽B度就好像是在跟一個關系平平的朋友聊天，用熟悉的聲音講出已有了距離感的話，生疏又有禮貌，絕對不再親近。

“今天路過糕點店，看到板栗餅已經有賣了。我記得你很喜歡吃這家店的板栗餅，但他們冬天才開始賣，今年賣的比以往要早，吃嗎？”

“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吃這個板栗餅?！卑子暄劬σ徽２徽?，盯著裴森榆，用非常緩慢的語調說著，“我喜歡吃的是生rou，喜歡喝的是鮮血。人類的食物吃到嘴里不過只是有點味道而已，根本不能用來填飽肚子?！?/br>
“…………”裴森榆相信白雨是認真的，只是他沒有想到白雨會突然這么直白。要說沒有驚訝是假的，但現在接受起來并不困難，他想就算白雨是當著他面開始吃生rou他都接受，“……那你現在想吃嗎？喜歡吃豬rou，牛rou，還是其他rou？”

“現在我不想吃rou?！卑子隂]有移開自己的目光，“我想喝血?！?/br>
“……”

“我喝過很多動物的血，但最好喝的還是人血?！卑子晗袷枪室膺@么說給裴森榆聽，“我有咬過你弟弟哦，在他靠近我的時候，我咬開他的皮膚，把牙齒嵌進去……小孩子就是不一樣，血很香甜……”

“……什么時候？”

“好久以前了吧，哪里還記得是什么時候?！?/br>
“……”裴森榆深呼吸了一口氣，“你是真的想喝血嗎？”

“對啊?！?/br>
“如果你很想的話，我的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