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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好呢。 九叔也知道自家小姐總是想一出是一出,有時候又怪任性的,也只能無奈一嘆。 這一大早的,先是見了一個凍僵了的可憐小乞丐,又碰上了個媒婆想讓自己給別人做妾,顧和以這心情實在是算不上好。 依著顧和以原身這記憶來看,她先前還在孝期里頭呢,就已經被媒婆找到家里邊好幾回了,有官員有富商,只是無一例外,都是尋她做妾。 顧和以這原身統共也沒出過多少回家門,所以來提親的人只可能是看中她身后的財產。當朝規定女子也對家中財產有繼承權,再加上她弟弟只有十歲,只要娶了她,稍微使點手段就能將顧家財產收入囊中。 可想而知,顧和以現在于京中有多搶手。 即便剛剛她想著故意搞臭自己的名聲,但為了她身后的財產,該來的估計還是攔不住。 越是搶手,就讓顧和以越是頭疼。別說是做妾了,就是明媒正娶的妻,顧和以也不可能會容許自己與人共侍一夫啊。 想想都覺得怪惡心的。 顧和以尋思著,她要是不想受制于人,想自己能有點決定權,脫離這到了年紀就嫁人生娃的命運,只在家乖乖做個大小姐可不行,唯一的法子就是想辦法把顧家這生意繼續做下去,別讓顧家的財產被人分食,別叫顧家敗落了。 慢慢順著小路溜達,顧和以的心思全都跑到了顧家這生意上。 她是不怎么懂得經商的,不過比起原身那閨閣里的大小姐,她好歹也是思想先進的新青年,興許想想法子多學學,能給顧家撐下去呢。 “唉?!彼鋈怀雎晣@了一句,小聲嘟噥著,“我為魚rou人為刀俎啊?!?/br> 滿腦子是生意的事兒,顧和以也就沒回自己那閨房,而是與九叔一起回了向陽的主廳處,走在石板小路上,還未進廳中,她忽然一轉身,“九叔,勞煩你去將家中的賬本給我尋來吧,我得學著……了解了解家中事務?!?/br> 九叔一怔,隨后眼中神色一軟,帶著欣慰,“小姐稍等?!?/br> 顧家起家從事海外貿易也不過十幾年時間,顧家兄弟二人一年中又少說有□□個月都在海外,真正留在宅中的時間很短,所以家中人員稀少,兩兄弟分別有一妻一子,統共也不過就只有六個主子而已,所以家中仆人也不算多,九叔是兼管著賬房的,去拿賬本應該很快才是。 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,實在是舒服。 顧和以小步在石板路上踱了幾步,四周應是奇葩美木、花草俊秀的,不知是因為如今已是寒冬臘月,還是因為兩位當家已逝、顧家如今風雨飄搖,這偌大的庭院中竟顯得有幾分蕭索,遠處一小亭也顯得孤孤零零的。 一片灰敗之中,只有幾顆梅樹帶著些許艷色,白里透著紅,煞是好看。 臘月梅花開,地理上應該是南方。 也是,能去交趾和占城進行海外貿易,應該是在東南沿海地區吧。 一陣風帶著些寒意卷過周身,縱是南方,可還是有些涼的。 顧和以便不再庭院中逗留,進了廳中,在一把馬蹄足黑漆靠背椅上坐下,抬手一下一下地敲擊著身旁與這黑漆椅配套的木桌。 一個比從安看起來還小些的婢女端著托盤進來,稍稍欠了下身,“小姐,用些熱茶吧,暖暖身子?!?/br> 她從桌上執起了那青花瓷杯,熱茶的溫度透過杯壁傳到了指肚上,似乎是不太燙。低頭淺飲了一口,溫度偏高,卻又剛好可以入口,明顯是試好了溫度合適才奉上來的。 她是不太懂茶的,不管好壞大概也都只能一口悶。 這茶聞著香,入口卻略有些苦澀,對于愛吃甜食的顧和以來說不合口味,讓她只喝了兩口,感覺胃里暖了些就握在手里暖著手,沒再喝了。 九叔這時候帶著一股寒意進了廳中,懷中抱著幾冊厚厚的賬本,“小姐,賬本來了?!?/br> 顧和以接了賬本,嘴上說的義正辭嚴,一張小臉上神色很是認真,“父親與叔父已經去世,可顧家不能沒有主心骨,我也知京中有很多人對家中的資產虎視眈眈。父親與叔父拼搏半輩子攢下來的資產,不能在我這兒給斷了,我怎么著也會想法子撐下去的?!?/br> “往后家里的事務我都慢慢接觸著,還得請九叔多多指點我?!?/br> 九叔瞧見小姐終于從父母去世的悲痛之中走了出來,一改以前的小女兒模樣,好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,讓他心里寬慰極了,“都是我應該的?!?/br> 顧和以頓了頓,剛想要跟九叔多聊聊海貿的事兒,好也多了解一下顧家的生意,還沒說話,主廳外就有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由遠到近,緊跟著腳步聲,從安走了進來,“小姐,今早在門外撿到的小乞丐看上去很是痛苦,小姐要不要去看看?” 這海貿的事兒也不是能急于一時的,之前都為了守孝耽誤三個多月了,現在稍微往后放一刻鐘能算什么事兒呢。 這么想著,顧和以將茶杯和賬本往桌上一撂,雙手一撐膝蓋起了身,道:“九叔,我去看一眼就回,你稍等我片刻?!?/br> 九叔剛剛有些欣慰,這時候又有點兒無奈,不過也只得點了點頭。 顧家偏屋之中,紅木雕花架床上,小賀子眉頭緊皺著,額頭上沁出了不少汗來,時不時發出一聲輕喃,身子微掙一下。 他心中有恨。 恨他爹和后娘為了弟弟,將他二兩銀子就買進了宮里。 恨宮中命比草賤,進宮七年受盡了辱罵與責打。 恨他身份低賤卻偏偏生得一副好模樣,永遠也避不過那些令人作嘔的目光。 恨他用盡了進宮后攢的幾兩銀子,卻換來宮中醫女一句“活不了幾天了”。 如果這短短十六年也能被稱為“一輩子”的話,那他這暗無天日的一輩子啊……從未體會過什么溫情,心中只余下了恨意。 只有恨意。 他的頭腦混沌著,裹雜著恨。 他半夢半醒著,覺著周身暖洋洋的,與昨晚冰冷滲入骨髓的感覺全然不同,他忽然有些搞不懂,他究竟是死了,還是現在正做著一個美妙的夢。 呵,夢……入宮這些年來,即便是夢,也離不開那些哭喊責打! 胸腔中的恨意霎時間吞噬了他,他猛然睜開雙眼,卻迎面撞進了一雙帶著溫柔善意的眼眸中。 那眼神柔和得讓他的心臟忽然顫了顫。 竟是一個女子站在他旁邊,身著板巖藍仙鶴紋棉服,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眉目如畫,嘴角擒著柔和的笑意,從上方俯視著他。 先是有一瞬的懵怔,而后他慌亂地收斂起眼中的那股子陰狠,下意識地往四周看去,抬眼就能瞧見頭頂的紅木床梁,床邊懸著寶羅帳,帳上繡著銀線富貴牡丹紋。 他身下是柔軟的床褥,身上蓋著暖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