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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?!绷簲帏S頓了半晌,突然問,“怎么了,你不開心?!?/br>“我沒有啊,每天都是這樣,起床吃飯散步洗澡睡覺,沒有不開——”“換個攝像頭?!绷簲帏S打斷了,雖然那聲音聽起來的確還是愉悅的,但聽在他耳朵里,總與往日有些微妙的差異,“聽話,易持,沒什么事的話,讓我看你一眼?!?/br>靜了半晌,鏡頭轉換,屏幕上是安易持的半張臉,“不相信我,你看,這不是好好的嘛,真的是想給你看看風景啊,我答應過你?!?/br>“拿遠一點?!笨恐@從不曾出現過的角度,梁斷鳶愈加篤定有事,“易持,答應過發生什么都會告訴我,還記得么?”手機里沒有回音。“不說話?”梁斷鳶掐了煙,鏡頭晃動著好像就要掛斷,“我買最近的航班,晚上3點鐘能到,把你家地址發給我,我去找你?!?/br>“不要!”安易持急忙出聲,斂目嘆了口氣,半晌,鏡頭拉遠顯出了全貌,他左半邊臉眼角青的厲害,唇角也腫了些,帶著破皮的傷口,“我,沒什么大事的,你別過來?!?/br>“誰打的?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,梁斷鳶把尚帶余熱的煙頭攥進了掌心,不待他回答,很快推測出了答案,聲音冷了幾度,“安濟民?!?/br>“發生了一點爭執?!卑惨壮殖吨旖切α诵?,“都是皮外傷,不要緊的?!?/br>“你說?!绷簲帏S不理會,“我聽著?!?/br>故事的開端是一個意外,安易持這樣定義。一切都源于安濟民和安易持拿著同樣大小,同款顏色,甚至邊框也相差不多類似的華為手機。上一個晚上,易持散步回家,拎著一兜櫻桃進門,架不住弟弟撒嬌,隨手把手機放在玄關鞋柜上,先去了廚房洗櫻桃。等他洗凈裝盤端出來時,晚歸的安濟民拿著手機,就站在門口。起先,安濟民順手捏起來摁亮屏幕,沒有經過密碼直接就打開了鎖屏時,已經知道是自己拿錯了,他本要隨手放下,卻看著那微信聊天窗口的背景,莫名覺得眼熟。他先以為茶色短發的小姑娘與人親吻的圖片是個網圖,就像年輕人都喜歡的那樣,隨手被拿來做了聊天背景。但某種奇妙的預感讓他沒有關上屏幕,就那么盯著,皺眉思索。猛一抬頭看見端著櫻桃出來的安易持關廚房大燈的側臉,茶色短發,帶帽衛衣,立領內襯……猝不及防地,他找到了答案。“這是什么?”如同被深井常年不見天光的冷水澆透,安易持聽到這一聲質問,看到亮起屏幕上的內容時,不自主打了個寒顫。“……照片?!?/br>安易持從沒想過出柜,他沒有那個勇氣,又恰好很有自知之明,所以回家來唯一的愿望,就是相安無事度過這一月的時光,不要惹安濟民生氣,然后好好地,再回到學校去。他每天挺早起床,去早市買菜,回來幫家里阿姨搭手,一起做好午餐,晚上用過晚飯,就悄沒聲兒出門,在濱河步道溜達,一切都如往常。他們井水不犯河水,本來相安無事得很好。但粗心,大意,就這一次,平靜無波的生活就刮起了兇猛的臺風。安濟民鐵青著臉,捏著手機往客廳走,安易持沒敢動,把裝著櫻桃的瓷盤塞進弟弟易遷手里,趕他回房間去玩。等他猶豫著,走進客廳巨大的水晶燈光束中去時,安濟民已經把聊天記錄翻到了頂,一連串的親密詞匯和視頻邀請記錄在他眼前打著轉晃悠,推著血壓一路飆升。一轉身,他抓起桌上的遙控器狠狠丟了過來。尖角的塑料硬殼擦著眉骨劃過,砸在墻上,碎成許多個呲牙咧嘴的殘骸,巨響。安易持伸手摸了摸,眉上立時腫起一道刺痛的紅痕,大概破了口,“能把手機還給我嗎,爸?!?/br>“我不是你爸!別在這兒丟人現眼!”安濟民這回一轉身,砸過來的是手機,沒套保護殼的手機砸在承重柱上,砰一聲響,再落地,居然沒碎。“怎么了這是?”尚小云聽著動靜走出來,一眼看見蹲下撿手機的安易持臉上長長的劃痕,“哎呦,大過年的生什么氣也不能往臉上打呀,怎么了這是?”“我問你,照片上那是誰?”安濟民攆過來,一把扯開了尚小云,想去抓手機,被安易持捏著躲開了。啪——這回沒再砸東西,狠狠甩在安易持臉上的,是安濟民厚重的一巴掌。一下用勁不小,至少尚小云還從沒見過,打耳光能扇破半邊嘴角,瑟縮了一下,她走近幾步,拉住安濟民的手臂,“好好說啊,別動手,易持出院沒多久,經不住你這么打?!?/br>“住院!”安濟民狠狠甩開,當真是氣的臉紅脖子粗,一時有些暈眩,“沒治好就接著回去治,那點兒錢我還有!”“問你話呢,那是誰?你年前在哪兒?”“朋友?!卑惨壮纸K于說了一句話,扯了扯嘴角,低著頭,“年前在醫院?!?/br>縱使是中間隔著尚小云,安濟民激動起來,又一個耳光還是穩穩甩在安易持臉上,左臉,破口的嘴角腫起來,扎人的疼。“再說一遍,年前在哪兒?”“醫院?!?/br>相同的文化重復了三次,落在左臉的耳光安易持也又是結結實實吃了三記,“我真的在醫院?!?/br>他以為自己會哭的,畢竟長這么大,縱使再怎么嚴苛,安濟民也遵循著打人不打臉的準則,這般充滿侮辱地打,真真是十幾年來頭一遭。可出乎預料的,安易持抬頭,竟是一滴淚也沒落,手背蹭了蹭嘴角,他吸了吸鼻子,一滴墨似的血跡落在白瓷磚上,緊接著是第二滴,第三滴,匯聚在一起,開出一小片刺目的花叢。易持的身后,玄關巨大的玻璃魚缸里,眼神空洞的金龍魚又一次悄無聲息地游弋而過。“擦擦,快!”尚小云跑去扯了紙巾堵在易持人中,再三壓住安濟民蠢蠢欲動的手,“你是要打死他?他是你親兒子,到底怎么了這是?”“你看看怎么了!”安濟民終于是憑著蠻力搶來了手機,到底顧忌著尚小云,沒用勁再砸過去。尚小云拿著手機看,沉默了半晌,將聊天記錄翻到頭,又翻到底,實在也不敢昧著良心,說那照片上骨骼清晰的人也許是個女的,訥訥半晌,她悄悄把手機塞進安易持衛衣插兜里,“不管怎么說,先冷靜一下,好好說?!?/br>“過年這幾天你去哪兒了?”安濟民往客廳的沙發走,幾分鐘漫長的沉默后再問。“……朋友家?!卑惨壮直簧行≡谱o在身后,鼻血泅濕了層疊的紙張,他在沙發對面站定,想著,撒了個謊,“住院的東西沒收拾完,就在他家暫住了幾天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