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點了個贊,過了半個小時,自我反省了一下覺得隱患太大,又灰溜溜地摸到那條微博底下,取消了贊。謝觀小號ID名叫“螃蟹罐頭”,只有二十六個僵尸粉,連會員都沒有。微博內容除了抽中誰的紅包,就是微博客戶端升級到新版本。關注人倒是很多,各類八卦號、明星,還有他以前拍過的劇的官微。跟他同住一間的演員還沒回房。謝觀找到周小琪和導演的微博加上關注,又刷了一會兒首頁才退出微博,定好手機鬧鐘,開著床頭燈睡著了。回到劇組當天,謝觀拿到了統籌給他的新劇本,比原來多了整整兩頁紙的戲份。謝觀用在路上撿到兩百塊錢般顫抖的手翻開紙頁,發現編劇給他改了結局,又加了一場武戲一場文戲——全是花式吊打男主的情節。謝觀完全不敢想象鐘冠華看到這份劇本時的表情,心說這編劇也太嫉惡如仇了,打臉這么明顯真的好嗎,臉上卻笑得十分誠懇:“辛苦編劇老師,謝謝齊姐,我一定好好演?!?/br>統籌面帶高深莫測的微笑:“哎呀,不用跟姐客氣?!?/br>走的是武俠傳統套路,主角身負家傳絕學和血海深仇,武林黑白兩道均對其虎視眈眈,魔教也是其中一股勢力。護法的作用是不停追殺男主,明搶他家祖傳的劍譜。等主角武功大成后,主動送上門挑釁,成為第一個被主角一劍捅死的反派。護法這個角色說白了就是主角成長路上的墊腳石,戲份少,死得早,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,而且原本人設是個相貌平平、喜怒無常、中二病反社會的男青年。然而在改過的劇本里,多了一場護法光靠動嘴皮子就把男主角逼得無路可走的戲。有了顏值加持,再點亮嘴炮技能,護法一躍成為高智商高武力值還反社會的帥氣男青年,最終在跟主角對決中重傷墜崖,這么一想,居然還挺萌的。謝觀經常刷微博,多少知道一點什么叫圈粉人設。等上映了能不能圈粉另說,光導演和編劇專門改戲這份人情,就足以令他銘感于心。再與鐘冠華搭戲時,對方果然沒給他好臉色,聽說經紀人還為此跟導演組撕了一場。但大約是看出來導演有意栽培謝觀,沒鬧出太大動靜來。謝觀能明顯感覺到鐘冠華心思已經不在這部戲上了,不復前期的高調刻意。倒是同組女二的助理遇見謝觀時不陰不陽地說了幾句風涼話,大意是瞅你那抱大腿的小人嘴臉,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配不配當明星。謝觀聽得一頭霧水,晚上收工回酒店才琢磨出一點原委:鐘冠華和女二劉丹青是師兄妹,都簽在聚星時代旗下,而周小琪是西華娛樂的人,兩個女星之間暗流洶涌不斷。劉丹青大概以為他去抱了周小琪的大腿,才得了導演的青眼,故而借著為鐘冠華抱不平的旗號踩他兩腳,實際上還是在打周小琪的臉。也不知道“聚星時代”聚的到底是哪門子星,果然是魚找魚,蝦找蝦,天下奇葩是一家。謝觀的戲份只有十二場,預定六月初殺青,因為導演想提升一下武打戲的逼格,他便又跟著仔細磨了兩場,一直拖到六月中旬才殺青?;爻坍斖韺а菰谏缴厦χ膽?,謝觀給幾個幫過他的人挨個發了短信,又在微信群里跟劇組的人道別,一路看著手機傻笑,直到檢票上了高鐵,才后知后覺地咂摸出一絲離別的感傷滋味。謝觀入行七年,演過無數配角龍套,對劇組產生歸屬感卻是頭一次。拋開鐘冠華和劉丹青兩人不談,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對他都很友善,導演對他更是有提攜之恩。他在演員這條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摸黑走了這么多年,直至此時,才終于看清黑暗盡頭閃爍的隱約光亮。到達B市時正值傍晚,謝觀拎著行李箱迎著晚高峰,在路上折騰了兩個小時才回到公司給安排的藝人宿舍。同住的兩個室友都不在,屋子里彌漫著一股久不通風的沉悶味道。屋里亂得像剛經歷過世界末日。他出門不過一個月,其他兩人的鞋子衣服就把整個客廳埋沒了。謝觀自認不算勤快,男人們在“家務”上多少都有些惰性,但是面對此情此景,他連嘆氣都懶得出聲,把箱子往門邊一杵,換了鞋卷起袖子,開始動手收拾屋子。等他好不容易把客廳復原到自己離開之前的樣子,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。謝觀剛坐下歇口氣,門口忽然傳來鑰匙擰動的聲音,室友王若倫架著另外一個醉醺醺的室友曲杰艱難地挪進屋里。“回來了?什么時候到的?”謝觀趕緊起身過去幫王若倫分擔曲杰的重量:“下午剛到。你倆干什么去了,怎么喝成這樣?”王若倫也有點醉了,身上帶著濃得令人作嘔的煙酒氣。他把曲杰扔回他自己的房間,幾下扒干凈身上的衣服,飛快地沖進浴室:“還能干什么,拉關系唄。小曲不懂事,讓一老王八蛋摁住了玩兒命灌,要不是我把他搶出來,丫今晚就得交代在酒桌底下?!?/br>謝觀聽著浴室傳來的嘩嘩水聲,又望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曲杰,忍不住嘆氣:“又喝?”“沒辦法的事,”王若倫的聲音被水聲模糊了大半,“王哲搭上了一個大項目,想把小曲塞進去,天天領著他跟片方和投資商喝酒,喝得都他媽快肝硬化了,那幫孫子還吊著人玩,始終不肯給個準話。對了,忘了問,你拍戲怎么樣,辛苦嗎?”謝觀笑了笑:“還好,沒有收拾屋子辛苦?!?/br>王若倫干笑兩聲:“我倆實在太忙……而且累,回回喝得連家門都不認識。本來想在你回來之前收拾好,一忙就忙忘了?!?/br>“馬后炮,”謝觀把空調調高兩度,伸手敲了敲浴室門,“我先去睡了,你洗完澡也早點睡,晚安?!?/br>“辛苦你了,晚安?!?/br>旅途和勞動積累了沉重的疲勞感,然而謝觀躺在床上,卻沒能像在劇組酒店時那樣心無雜念地入睡。王若倫的話像是掐著他脖子硬灌下去一杯咖啡,令他在昏沉睡意的包圍中仍舊無可奈何地清醒,思索著一些他并不愿直面,卻無法回避的問題。謝觀早年間長期蹲片場,當群演跑龍套,四年前在一部大熱古裝劇演了個小配角,這才跟王若倫一起被簽進公司。當時他還年輕,被星輝這樣知名的大公司遞來的橄欖枝沖昏了頭腦,以為爬上了這艘大船就能高枕無憂。然而事實證明,那段時間正是星輝影視轉移工作重心、大肆擴張經紀業務的時期,也是星輝從極盛開始緩慢衰落的起點。公司元老級員工和大牌演員先后出走,新任總裁楊榮則一意孤行地堅持走大量儲備新人的海選路線。業內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星輝影視正在走下坡路,公司藝人在外接戲常常被排擠截胡,然而楊榮的解決辦法只有陪酒。上升期的藝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