馨手里捏著那方帕子，心緒沉浮，不確定自己明日面對皇帝的時候還能不能一如以往。

“糊涂！”他低罵自己一句，闔上殿門，轉身頭也不回地逃入了殿外的夜色中。

那之后，倆人的關系便有了些變化。

皇帝無知無覺，依舊像往常那般對待姚馨，姚馨卻做不到。一見到皇帝他就想到那天晚上，想著想著身體就熱了，連身下那物也蠢蠢欲動起來。

一開始祿陽還沒察覺，可是時日久了，他就不免起疑。

除卻政務，姚馨再不會與他說旁的，就算留他在宮里也多有推辭，簡直就像是怕了他一樣。

要不是祿陽清晨起來在鏡子中見到的自己已是大人模樣，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回到了孩童時期，那時候姚馨見到他就躲，跟現在一個樣兒。

一日姚馨進宮為皇帝推演沙盤，說到一半的時候兩人同時向一處地方伸手，就這樣手指相觸。只是還沒等祿陽回過神，姚馨便像被火舌舔了一般飛快收回了手。

他反應如此的大，皇帝連當做沒發現都難，當即沉了臉問他：“朕有這么可怕嗎？”

姚馨連忙垂首：“陛下恕罪，是臣失禮了?！?/br>
“你到底怎么了？”一見他這樣皇帝就氣不打一處來，掰過他的下巴令其直視自己，“是我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氣了嗎？”

他“朕”也不說了，充分表明了自己想要和解的誠意?？v然，他連兩人是怎么吵架的都不知道。

“臣無事?！币皟刃娜f分掙扎，他也想回到從前，但是身體和心卻無法自控，讓他頗為無奈。

祿陽冷笑：“你說沒說實話我一眼便知，你若不愿說明緣由我也不逼你。這樣，我們便如從前那樣來打一場，我要是贏了你，你就告訴我你怎么了，沒贏，我也再不來管你，你看可好？”

姚馨的一身武藝上過戰場的磨礪、鮮血的洗滌，怎樣也不會輸給缺乏實戰的皇帝，所以他沒有多做猶豫便點頭應了下來。

“好！”

他們還在上書房中，兩人連衣服都沒有換，但這句話方落，祿陽便一個起手攻向了姚馨門面。姚馨側身避過，一手格擋，招式收放自如，顯得十分游刃有余。

祿陽自知在他手下絕難走過三十招，但怎樣也不甘心就這樣被他蒙混過去，使出了全力不說，更是專攻刁鉆古怪的地方。

他五指成爪抓向姚馨腰間，不過沒碰到就被姚馨一個膝蓋頂開了，他不罷休，一腳襲向姚馨腳踝，也被姚馨眼明手快地避過。

姚馨怕傷了對方，一直手下留情，但眼看祿陽步步緊逼，只好轉守為攻。又三十招后，皇帝借機擒住姚馨左臂，姚馨本能想要掙脫，一掌劈向皇帝前胸，沒想到對方不為所動，竟是寧可挨上一掌也要制住姚馨的。

“你！”姚馨臉色大變，收勢已是不及，一掌結結實實打在祿陽身上。

就算這掌已經卸去了七分力，但皇帝哪里是尋常人，就是一點擦碰也是以下犯上之罪，姚馨一下慌了神就要去查看對方傷勢，只是手才伸過去就被祿陽同樣擒住。

“別鬧！”姚馨神色從未有過的嚴厲起來。

皇帝覺得比起剛挨了掌的胸口，有股無名火從姚馨莫名其妙疏遠他就開始燒到現在，如今終是爆發了。

“到底誰在鬧？！”祿陽吼了一句，將姚馨整個人撂倒在地。

他壓在姚馨身上，將他兩手鎖在頭頂，因為心中憤怒也沒在意姿勢的曖昧。

“你別以為我現在打不過你就沒辦法治你！信不信我讓人把你吊起來抽鞭子？”他惱起來也忘了維持帝王威儀，緊緊壓著身下的人，語氣兇狠，讓姚馨恍惚中似乎又遭遇了幼時的那個小霸王。

可是他怎么能說呢？

那樣齷齪的心思，那樣骯臟的妄念，就是想想他都覺得大逆不道，更不要說當著對方的面提起。

他干脆把頭別到一邊，執拗地打定主意“抵死不從”。

祿陽簡直要被氣笑了：“你怎么跟個女子一樣扭扭捏捏的，你我之間還需要這樣嗎？姚馨，除了這王位我不能給你，其它的你大可問我來討，何必做出這幅樣子讓我難受？”

他們是君臣，更是兄弟，祿陽實在想不通姚馨突然這是怎么了。

姚小將軍本已打定了主意閉口不言，但聽對方這么說一下子看過去，豁出去般道：“我不要你王位，但我要的東西你也給不了?！?/br>
祿陽眉毛一豎：“笑話，你不說怎么知道我給不了？”

姚馨認認真真注視他半晌，空氣都仿若凝固了般，突然勾起唇角苦澀地笑了笑。

那笑太過復雜，一時竟讓祿陽看得有些愣怔當場。

“你笑……”剛要問他笑什么，唇上便是一軟，祿陽眨了眨眼，等明白過來那是什么，內心掀起驚濤駭浪。

姚馨淡淡地開口，含著絲自嘲：“這些天我便是在想這個，你也能給我嗎？”

祿陽用手碰了碰自己剛剛被吻的唇，感覺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。

他松開對姚馨的鉗制，跌坐到一旁：“你……”開了口他才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要說什么，腦子里一團亂，只得又閉上嘴，于是兩人間一片靜默。

姚馨也緩緩從地上撐坐起來，他看起來十足冷靜，一副任憑處置的樣子，直挺挺跪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。

“你可以殺了我，陛下?！彼蝗缱钪倚捻樂某甲?，完全聽命于帝王的旨意，若祿陽讓他即刻去死，他絕不會多活一刻。

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，祿陽心里更亂，簡直要后悔為何今天要對姚馨的疏離追根究底。

“你先退下，讓朕靜靜……”祿陽疲憊地揮了揮手。

他現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姚馨，從小長大的情誼竟不知不覺變成了這樣悖德的感情，他自然不可能殺了姚馨，但是要他接受的話也……

姚馨聞言十指暗暗緊扣掌心，面上仍無表情：“是，臣遵旨?！彼盗艘粋€頭，語調無甚起伏。

第六章

那日之后，姚馨便閉門稱病不再上朝，他時常坐在院中發呆，一坐就是幾個時辰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有些個心眼多的大臣看了皇帝幾天的臉色，都紛紛猜測這一對君臣之間是不是終于生出了什么間隙。

也確如這些人所想，他們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機。

祿陽年少繼位，身邊女子雖少但也立了幾個妃嬪，后來又立了皇后，雖然姚氏去后他一直沒有再立后，后宮中妃嬪也多做擺設從不光顧，但不可否認的是——他從未想過要愛男子。

陰陽調和乃世間根本，雖也有些權貴人家豢養男寵，但那不過是玩樂，當不了真。更別提讓他倆其中一人雌伏另一人身下，祿陽是怎樣也接受不了的。

想到這里他搖了搖頭：“我是瘋了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