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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。 陳程頭有點疼,他很想說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是不是傷到了腦子以至于損傷了記憶,這是非常真誠的建議,不包含一點惡意。 但是說出來就是嘴太毒了。 “那就從原來開始學?!彼f。 陳程把齊子涵高一的書和教輔全部找出來了,一本一本的疊起來,快比他半個人都要高了,隔著這堆書,他清澈的目光越過書背看她:“你覺得可以嗎?” 客客氣氣的疑問句,但乍然聽起來,其實和教小學生從教加減法開始沒多大區別。 蘇亂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。 女孩兒其實有雙很明亮的眼睛,清澈見底,像是溪水中冰冷的黑曜石。陳程越過書背看著她,她望著既乖巧又文靜,白皙的側臉,溫柔的輪廓。 正出神中,她敲了一下書脊:“都要看?” 結果他像是被驚著了,飛快地挪開視線,含糊地說道:“……對?!?/br> 蘇亂不太快樂。 結果直到她翻完了兩本,陳程還是低頭在本子上寫字。 他指骨好看、修長又有致,蘇亂翻煩了書,就干脆看著他寫字,他們隔得其實有一段不短的距離,但是萬幸她視力不錯,將他的筆記本看得一清二楚。 字跡和他本人一點都不像。 不是那種整齊端正又內斂的風格。 蘇亂捏著小鑰匙,“你覺得像不像是我上個倒霉老板的字?!?/br> 她疑心這破系統是來整她的。 或者他們已經喪心病狂到連她的傻x老板的字跡都敢收集素材了,真是不怕天打雷劈啊。 變成小鑰匙的系統嚶嚶嚶的控訴她:“……才不像QAQ?!?/br> ——明明就好看多了! 蘇亂嘖了一聲,她說的又不是一模一樣。 就那種,怎么形容,壓抑著的狂性,明明筆鋒已經足夠凌厲刺目了,但還是能讓人感覺,他是在壓抑著什么。 蘇亂上份工作還沒辭的時候常常覺得她的傻x老板早晚有天要反叛,趁他沒反之前,她趕緊溜了。 “還沒列完?”蘇亂說。 陳程以為她會從他手里直接抽出筆記本,但她只是百無聊賴地反扣著兩本書,開始發呆,甚至目光都沒有往他這里瞥一下。 “都看完了?”他沒回答,蘇亂松開手,任由他把反扣的書拿走。 然后他開始給她出例題了,還抽了幾道公式。 她做得飛快,幾乎是目光一掃筆尖就開始動,陳程都懷疑她在亂做,結果瞥了一眼發現步驟都對——那他也懶得算一遍結果了。 “你還記得?” “……好像?” 書上都有差不多的例題怎么可能不會。 其實她剛剛才看完。 蘇亂原來是做文書工作的,她最得意的就是過目不忘,但到最后她就很討厭自己的過目不忘的事情了,侍女總會不斷地告訴她又來了新的工作。 工作工作工作工作,啊啊啊啊啊啊煩死了。 陳程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:“你真的只記得這么多了?” “反正也是要復習一遍的?!碧K亂應付他:“你就當我好多地方記不清了?!?/br> 他沒說話,又開始給她出題。 “超綱了朋友?!彼墓P尖點在第四道的時候停下了,敲了兩下:“這里書上沒有?!?/br> “但是之前課上講了?!标惓炭粗?。 “你知道我不聽課?!彼貏e理直氣壯,眼睛都沒有眨一下,然后空過這道把后面的做完了,“反正我不會?!?/br> 之后是語文。 古詩文默寫還是一如既往的全對。 陳程開始懷疑她其實是全都交了白卷。 不然就算缺考了兩門,成績也不可能這么難看。 他在題目上停了一下,然后出乎意料的出了朝代和生平事跡。結果更出乎意料的是她也答對了,但陳程明明看她三兩下就翻過去了,最多是余光掃了一下。 “這里不需要背?!彼蝗徽f。 蘇亂啊了一聲,她拿過來劃掉:“我忘了?!?/br> 這補課也輕松的太容易了,他幾乎都沒有怎么講解題目,她自己就做完了,只是但凡出一點超綱的,蘇亂就直接空著跳過去了。 感覺……很不爽? 就那種,明明這個人很聰明,但就是不愿意學習,偏偏學起來還比別人快這么多。 她根本就只想應付完月考。 一點超綱的確定不會考的都不肯學。 陳程忍無可忍:“如果你想參加比賽的話,最好還是了解一下?!?/br> “我不參加?!彼^都不抬一下。 “有加分?!?/br> 陳程言簡意賅。 “我不需要?!?/br> “……” 蘇亂寫完了,她面前的書rou眼可見的減少了一摞,尤其是語文,翻起來的速度實在是太快,陳程懷疑她不到天黑就能都看完。 她松了松脖頸,愜意的想,還沒到齊子涵上大學她就會走,要什么加分。 阿姨上來送了好幾次點心,旁敲側擊的確定只是補課之后對陳程的熱情大漲,了解完了成績之后更是捧著心口叫了句阿彌陀佛。 “哎呀小遠要是也有這樣的同學就好了?!卑⒁陶f。 蘇亂剛好寫完題,抬起頭來,她要的奶茶已經做好了,抱著杯子開始咬吸管:“他要是有這樣的同學,也不會學?!?/br> 齊遠不聰明嗎? 齊遠也很聰明,但他不愿意學。 阿姨嘆了口氣:“還是我們子涵乖,回頭勸勸你哥?!?/br> 蘇亂心想我又不是來參加變形記的。 她早年其實被不少長輩說過要懂事要上進,她也確實這么去做了,但結果呢,她現在還不是在這里。 有的時候事實特別殘酷,有些人就住在羅馬,當然可以不努力。 但是根本沒有這份底氣的呢。 如果不努力,不就是等著等死嗎? 齊遠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想明白他的底氣來自于齊家,來自于他那個非常有錢的父親,他的叛逆,叛逆到了后面會是什么呢。 只有空虛。 人是需要目標的。 既然自己找不到目標,那么社會普遍選擇的目標不也是很好的方式嗎。 陳程看著她停筆了。 他捏著厚厚的一沓草稿紙,覺得今天差不多到時候了,再寫下去怕大小姐的叛逆心就要上來了。 準備告辭的時候,他余光瞥見了一角畫架。 他想,其實齊子涵和畫畫這件事也很搭。 她看著就很大小姐,是那種會穿著白裙子黑皮鞋在大廳中央彈鋼琴的女孩子,這樣的女孩子拿起畫筆來應該本身也像是一幅畫。 “啊這個?!卑⒁桃搀@訝了:“子涵還沒有撤下去嗎?” 蘇亂愣了一小會,她歪了下頭,試圖糊弄過去,“忘了?” “你原來說最討厭畫畫了呢?!卑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