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著照出一片光暈。柳吹絮枕在朱離腿上昏沉睡著,朱離卻被馬車晃得要散了架,卻還得支撐著,腿上的傷現在已沒了錐心的疼痛,只是一時一時抽著疼。行到夜深人靜好夢正酣的時候,朱離也撐不住了,支著下巴跟著馬車搖晃的節奏,合著眼休息,快要睡著時忽聽車夫一聲慘叫,馬車顛了一下,他被驚醒了,腿上的柳吹絮卻還迷糊著,換了個姿勢繼續睡。“干什……”車夫一句話尚未說完,驟然沒了聲音,只聽馬兒不安地嘶鳴了一聲。朱離將柳吹絮安置好,握劍在手,掀開了車簾。月亮鉆進了云層,外面一片昏暗,朦朧里只見車轅上已沒了車夫身影,一個人影提劍斬斷了馬兒的韁繩,縱身一躍,就要翻上馬背,揚蹄而去。竟然有人劫馬!馬車只余左邊一匹馬兒拉著,失了平衡,頓時往路邊拐去,朱離慌忙一提韁繩,緩住了馬兒狂奔之勢,又飛起一足踢在車轅上,馬車被他踢得停了下來,他卻借勢躍了出去,拔劍出鞘,只刺偷馬人背脊。朱離只刺到一半,月亮躍出云層,清輝遍灑,登時看清馬背上的人身高體長,正是烏桑。朱離收勢不及,手腕一挽,劍尖倒轉,人在馬背上一踩,已翻身落在了馬兒面前,擋住了去路。烏桑顯然也是不料如此,忙吁了一聲,提韁勒馬,馬兒被他勒得前蹄高高揚起,嘶鳴了一聲,才險險挺住——離朱離不過一臂距離。朱離雖然見人三分笑意,這時臉上卻全是一片肅然:“車夫被你殺了?”烏桑往身后瞥了一眼,也不知是在看馬車,看車夫,還是看追他的人有沒有趕過來:“敲暈了?!?/br>“你!”他這樣坦然,朱離反倒語塞,他并不擅長斥罵別人。烏桑還端坐馬上,他看了朱離一眼:“我并不知是你們?!闭f著往朱離腿上看了一眼:“腿好了?”朱離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腿:“腿……”朱離及時打住了話頭,現在哪里是說腿的時候,他神色凌然:“劫人財物,遇到別人就行了?”朱離問出才覺后悔,人家正在亡命天涯,哪還顧得上這些規矩,果見烏??此难凵裼行┪⒚?。“你……咳,我們去逞州,或可捎帶你一程……”烏桑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,大概覺得他莫名其妙,朱離也覺得自己挺莫名其妙,手指一揉額角,“呃……你……”“我不能去逞州,馬暫且一借,告辭!”烏桑雙腿在馬腹上一磕,馬兒從朱離身邊躥過去,狂奔而去。“唉你……”烏桑已騎馬走得遠了,朱離站在那里愣了半天,這說是借馬,和明搶有什么分別?朱離郁郁,沿路找回去,果見車夫只是暈了過去,仰面躺在路邊,朱離弄醒了他,將一匹孤零零的馬兒套在馬車中間,讓車夫趕車上路。清早時才到逞州城,車夫一路將馬車趕到柳府門前,門子見柳吹絮時被朱離抱出來的,嚇得一溜煙進去稟告主人,只是一瞬的功夫,柳城帶著夫人張氏,連帶著柳綿和一群家仆都涌了出來。一家人圍著柳吹絮忙了半日,請醫問藥,卻和在醴曲小鎮上診出的病癥一樣,并沒有大礙。大概是因為在家里,心情開敞,柳吹絮病勢都輕了幾分,倚在床上向張氏撒嬌。柳城今日好了幾分,他雖不像張氏一樣圍在兒子床頭,卻也呆在兒子屋里不走,關切之情溢于言表。唯有柳綿看了幾眼柳吹絮后,輕輕挨到了朱離跟前:“朱,朱,朱……哎!”她還是沒叫利索,不過這次卻沒跑,盯著地面使了半天的勁兒說了下去:“我,我看你腿,腿……”朱離心里掠過一陣暖意,看著低著頭的柳綿笑了一下:“沒事,皮rou傷?!?/br>柳綿臉色比發著燒的柳吹絮還紅,腦袋垂在胸口:“我,我……幫幫幫幫……你……哎!”她想說可以幫朱離看一下,嘗試半天,嘆了口氣。朱離伸手在柳綿頭上拍了一下:“這點傷,我自己就可以?!?/br>柳綿縮了縮脖子。朱離看著她:“多謝你?!边@是真心實意,他身在異地,客居別家,唯有柳棉這樣體貼了。柳綿看他說地這樣誠懇,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:“不謝!”這次沒結巴,她爽利地嘆了口氣。朱離只等柳吹絮這一頓撒嬌與抱怨都使完了,看柳城并沒有要回去的意思,想著在這里問也無妨,便道:“柳爺說與楊家是意外結識,不知具體怎樣?”柳城見問,嘆了口氣:“說起來,我與楊兄相識,全憑清明時節的一場大雨。“我家祖居逞州,便在黛山上置了塊地安葬先人,恰巧楊兄弟把羅家的衣冠冢也葬在黛山,那年清明大雨,我帶著妻兒前去祭祖,下山的時候內人不小心踩上一塊松動的石頭,滾下了山坡。哎,那時綿兒還小,我一手抱著她,一手拉著吹絮,便顧不上內人。那山坡下面就是空地,亂石堆積,內人要是跌落,只怕……好在楊兄就在下面,他聽到動靜,接住了內人?!?/br>柳城似乎回到往日時光,臉上神色都有些柔和:“那日內人雖未受傷,但卻扭傷了腳踝。仆人大都在山下等著,我一個人要照應兩個孩子,又要照應內人,手忙腳亂,好在楊兄仗義,他幫我照看孩兒,我這才背著內人下了山?!?/br>朱離心里泛過一陣寒意,卻忍著不在臉上顯露出來:“原來是這樣。那柳爺與楊家相交這些年,可知道楊家手里有什么奇文密書?”“這倒不曾……”柳城恍然一下:“楊兄確實對解密文算術興趣濃厚,柳家除了家傳劍法,對此道也頗有研究,楊兄時常與我討論此事。不過,只是討論罷了?!?/br>朱離想起莫陽齊家家主的話:“楊家可有什么武功秘籍?”柳城笑了一下:“楊家也是武學傳家,他家傳的劍譜叫做什么仰止劍譜,但這……并不算武功秘籍?!?/br>柳吹絮插嘴道:“楊伯伯家的劍術平常的很,他家的劍譜跟武功秘籍掛不上鉤……”他說到這里卻頓了一下:“但是……”柳城卻已喝了一聲:“有人習武只為強身健體,并不為爭強斗勝,你懂什么!”柳吹絮被噎了一下,扯了一下張氏衣袖,“娘,爹爹兇我?!?/br>張氏笑著在他臉上揉了一下:“一生病就回到了三歲!你背后對人不敬,活該爹爹說你!”“我想說的是,楊伯伯家的劍譜或許還是厲害的,只是楊伯伯練得法子不對?!?/br>柳城瞪了他一眼:“你又胡說!”柳吹絮囁喏著道:“爹爹,你忘了楊家遇難那日早上咱們去楊家,楊伯伯身上的傷口只有一道,從右下腹直到脖頸,割斷了咽喉……”他看柳城臉隨著他的話語變得陰沉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