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閱讀111
“世人皆愛美,只可惜呦呦的天人之色只能蒙于麻衣蘊袍之下,不得見光?!标惸镒訉⒁淮y鈴步搖簪上阮呦的發髻,微微嘆息,“是義母無能?!?/br> 鏡中人云鬢雪肌,雙腮含春,眉眼帶俏,杏眸顰顰生淚,眉若遠山淡如煙,若一幅畫,不似真人。 她嘴角抿了抿,方露出兩只梨窩,淡了仙氣,多了些俗世煙火,卻讓人心生歡喜。 阮呦轉過頭,對上陳娘子遺憾的神色,她輕輕拉過陳娘子的手,將臉輕輕依偎在她臂上,撒著嬌,“義母如何這般說?” “呦呦其實是不喜這副容貌的,”她聲音低低的,悶悶地,只讓人心柔下來,覺得有幾分委屈。 “怎地不喜?”陳娘子微訥。 這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求駐顏之術。 “美丑如何,呦呦從不在意?!?/br> 她雖愛美喜歡打扮,但這都是女兒家的天性,這跟她長得丑美無關。 “呦呦不喜這副皮囊,一則危險 ,”阮呦抿了抿唇,心底內疚不堪,“娘和義母還有爹爹受的牢獄之災都因呦呦而起,若呦呦只是個尋常顏色的女子,那些人也不至于盯上阮家?!?/br> 她也不至于幾次三番被程方南窺視。 “二則不自在,無論我做什么都得戴著氈帽,小心提防著有壞心思的人,自大了以后,呦呦便再沒肆無忌憚在街道上走過?!?/br> “三則孤單,呦呦自小沒什么玩伴,小翠jiejie也說,呦呦聲音容貌皆同那說書人口中的狐貍精一模一樣,說我不是正經女子,可我又不曾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,偏生因了這張臉,被旁人厭棄……” “四則真假蒙蔽,”阮呦抿著唇,低垂著眸神色微苦,“義母,您說女子愛美,到底是為了取悅旁人,可容顏易老,到最后不過是一張枯皮,那喜歡你的,究竟是喜歡的那一張皮還是人,真真假假都被虛表蒙蔽,根本就看不清了?!?/br> 陳娘子聽得心絞痛,手輕輕拍著她的背,心疼得不行。 “呦呦說得對,都對,”她嘆了口氣,“呦呦是個聰慧的……既如此便卸了這一身妝扮吧?!?/br> 今日的打算都被呦呦猜準了。 折騰了一個時辰才打扮好的,到最后又洗了臉去了妝容,只穿了體面不失禮數的衣裳,簡單地插了一枝珠花。 陳娘子伸手給她披上披風,系好帶子,“呦呦說不在意美丑,若是日后的夫君容貌平庸也能接受?” 阮呦稍愣了一下,眼前閃出陸長寅的臉,驀然紅了臉,有些羞怯地埋下頭,聲音里卻帶著認真,“我只要心悅他,便他毀了容,成了刀疤臉,我也是甘之如飴?!?/br> 她喜歡阿奴哥哥,從來不是喜歡他的容貌。起初她是覺得這世上怕再也找不到比阿奴哥哥生得好看的男子了,但后來,她喜歡的是他對她的溫柔。 陳娘子嘆一口氣,憐愛地伸手替她攏了攏散在香肩上的青絲,“義母和你娘都只盼你好?!?/br> 阮呦鼻尖發酸,輕輕點頭,“呦呦都明白的?!?/br> 正因她們都盼著她好,她才萬萬不能辜負她們。 踏春之行,李氏帶了好些自己做的點心,又備了兩壺酒,她平日里倒是不沾這個,只是陳娘子和阮爹興致來了喜歡吃。 瞅著時間不早了,她正想去催阮呦,就見陳娘子拉著人出來,打量一下阮呦的衣著打扮,李氏有些困惑地看了陳釀子一樣,方要說話,就見陳娘子遞了眼色過來,她便沒問出口。 上了馬車后,她才拉著陳娘子問話,“怎地收拾一個時辰倒還穿著先前的衣裳?那身粉裙也沒穿……” 陳娘子默了一下,將話原原本本地說出來,見李氏心疼地神色,添道,“那丫頭是個聰慧的,咱們今日的打算她已經察覺出來,她的話是很有理的,呦呦是咱們放在心尖的寶貝閨女,就是這樣也不差,不用再刻意打扮,不然倒像咱家閨女嫁不出去,非得去貼似的?!?/br> 李氏眼眶紅了,“是我這個做娘的不稱職,沒想過自己閨女心里憋著這么多事?!?/br> 車廂一時氣氛沉重,靜默許久。 陳娘子收了聲音,“我看呦呦她……” “唉,到底還是忘不了阿奴……” “陳姐……”聽見那兩個字,李氏只覺得心尖被猛得刺了一下,聲音顫著拔高些。 陳娘子忙捂住她的口。 “這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同意,”李氏說得堅決,眼眶紅彤彤的,單薄的身軀發著顫,“當初為著他,呦呦幾乎沒了魂,我日日擔心著她下一刻就為了那白眼狼尋死,夜夜合不了眼……” “再如何,我也絕對不允許呦呦和他一起?!?/br> 她怕,怕她含辛茹苦嬌養著大的心肝,為了個男人尋死覓活,但凡想起呦呦那沒了魂的樣,她這心里就如同千千萬萬針扎著,那段日子,沒有一日不擔心,她只害怕睜開眼就再看不見呦呦了。 “我省得,我省得?!标惸镒影参康嘏闹谋?。 “阿奴不是良人?!?/br> 作者有話要說: 丈母娘第一個反對狗子!噢不,第一個是哥哥! 第68章 二月湖面的薄冰已經化開, 澄清碧玉的水面映出岸提兩排的樹,春風綿綿, 鴛鴦戲水。 車未停, 遠遠就聽見若隱若現的歡聲笑語, 撩開車簾, 明亮的藍色天際掛著幾只紙鳶,同掠過的大雁融為一體,分不清真真假假。 酒七看著神色略顯呆滯的阮呦, 輕輕拍了拍她的肩, “姑娘在想什么?” “紙鳶?!比钸贤祀H。 “姑娘想放嗎?”酒七偏頭看著她。 阮呦卻搖起頭, “我只是心底忽然生了些奇怪的念頭罷了?!?/br> 這話酒七聽不怎么明白,“什么奇怪念頭?” “你看那紙鳶飛得再高,終究被一根線牽著?!比钸洗鬼粗约旱氖? “那線放到盡頭,紙鳶便不能再高了?!?/br> “我方才就在想,那紙鳶與我差不了多少, 都是被拘在小小的一方,終日要考量的不過是吃喝穿衣的事,將來是相夫教子, 做不出什么大事?!?/br> “義母教我這一手繡藝,除卻拿它賺個糊口的銀錢, 我便想不出還能做其它什么?!?/br> 平庸一生,碌碌無為。 男子尚能科舉出人頭地,但她呢?蘇繡曾也是天下第一繡, 后來在前朝因后宮爭端被打壓,得罪了貴人,技藝幾乎失傳,義母不想再參與那些明爭暗斗,只將一身技藝傳與她,卻又何嘗甘心蘇繡就此泯然。 朝夕相處,她怎么會讀不懂義母常常露出惋惜遺憾的神色,只是她向來膽小,這手技藝倒被她弄成混飯吃的行當了。 酒七心底觸動,“姑娘說的,旁人都是這樣過的?!?/br> 再者,無論是大人還是阮家,都只愿她一生平平安安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