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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一棒。于是,冰面裂開了。 她似乎看見一個同樣的少年,滿面血污,雙手交握,安詳地閉上了眼。她看到自己的眼淚不住掉落,在他已經失去血色的眼瞼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水花,經由他睫毛的山澗,順著他眼角如同瀑布般滾落。 “許……”鹿白低喃道。 許什么,還是什么許?是兩個字,但她只喜歡叫許許;他死了,死得時候很年輕;他穿著素白的衣衫,整整齊齊,安安靜靜,躺在棺槨中被抬了回來;她的手比現在小了一圈,也許那年她才十四歲,或是十二三。 隨后她做了一個決定,是什么呢? 想不起來了。一到關鍵時刻,就大腦一片空白。 竇貴生在她呆滯的面龐上掃了一眼,就頓時明白了:“想起什么了?” 鹿白晃了晃腦袋,似乎能聽到里頭冰塊嘩啦嘩啦的響聲:“沒有,什么都沒想起來?!?/br> 兩人繼續往前走,鹿白挑了處干凈的地方灌滿水囊,遞給竇貴生的時候,她突然沒頭沒腦道:“也許我有個弟弟,或者哥哥。他死了?!?/br> 類似的事竇貴生也經歷過,他都快忘了那是什么感受。難過,痛苦,悲傷,不甘?孩子的心情都大同小異。 悲傷總比快樂來得快,去得慢。不過是個好兆頭。竇貴生扯過鹿白手中的韁繩:“這不是想起一點了嗎?!?/br> 鹿女官自詡伺候人經驗豐富,竇貴生于是按她的吩咐喝了水,又從死人身上扒了幾身干凈衣服裹上。又走了片刻,竇貴生突然打破沉默:“你此次出宮,就是為了回家?” “可我連家在哪兒都不知道?!?/br> “朔郡連年戰火,百姓能走的都走了?!?/br> 這話實在跟安慰不沾邊,但聽著也不像風涼話。鹿白不解道:“我以為竇公公不喜歡我呢?!?/br> 這是擔心她,還是舍不得??? 竇貴生記著她默認“喜歡蘇?!钡哪鞘?,沒急著反駁:“也得分情況,當閨女還勉強湊合吧?!?/br> 她想回家,就等朔郡戰事了了,把她送回去;如果她家里人都不在了,這等可能性倒是很大,那就回宮當個女官。只要在宮里,他自詡有幾分護她周全的本事。反正認了一個干兒子,不差第二個。 鹿白:“……告辭?!?/br> 她噔噔噔跑了,跑出十幾米遠,又噔噔噔跑了回來,興沖沖道:“上馬,咱們有救了!” 山下不遠,正是一隊劍戟森森的周軍,可能是巡邏的,也可能是專程來找他們的。如果是后者那可就太好了,起碼能說明兩點:第一,藺城守住了,鄧帥應該平安無虞;第二,城里知道他們沒有交出玉印,沒有叛逃,肯派兵救人。 的確,這隊人是專程來尋人的,但卻跟鹿白想的有點出入。 兩人走到近處下了馬,躲在樹后觀察了一會兒,確定幾人的確在找人,且為首的一個千夫長還是百夫長的竇貴生還有些印象。于是鹿白放心了,沖他們揮手:“救命??!” 竇貴生:“……”憋了半天,就憋出這么一句話? “起開?!彼屏寺拱滓话?,現出身形,準備再找補幾句,但一見到他,仰著頭望過來的幾人就愣住了。 這種眼神說驚喜的確算驚喜,但總覺得除了驚喜外還有點別的東西。竇貴生果斷把話咽了回去,決定靜觀其變。 鹿白本來很高興,但兩撥人就跟弓著身子炸著毛,默默對峙的野貓似的,誰都沒有開口。她眼珠子轉了兩圈,在竇貴生鼓鼓囊囊的衣著上掃了一遍,頓時恍然大悟。 “小將軍,他不是陳軍,這是從陳軍身上扒下來的衣服!”鹿白扯著嗓子解釋道,“我們昨晚被俘,僥幸逃脫,有重要情報跟鄧帥稟告!” 她本以為對方不認得他們,不知道他們的身份??傻人f完,對方卻仿佛早有論斷,沖竇貴生遙遙拱手道:“上頭的可是竇貴生,竇指揮?” 不是他提起,鹿白差點忘了竇貴生還掛著臨時指揮的名頭呢。 竇貴生矜持地點了點頭,矜持地脫了衣裳,矜持地背著手,領著傻孩子往下走。下頭四人飛快地交談幾句,沒兩下就利索地爬上了石頭,跟他們迎面相遇。 “見過指揮大人?!泵菜魄Х蜷L的人拱手行了禮。竇貴生抬手虛托一下,對方卻沒有起身。 馬比人更早感受到危機,嘶鳴著退了幾步。 就在竇貴生意識到不對,立刻收手的時候,千夫長表情微動,飛快掏出臂刀,胖胖狠狠揮了過來。 呲啦—— 老太監的棉服開膛破肚,白生生的棉花冒了出來。 對手一擊未中,揮動雙刀,再次襲向兩人。 當啷。 十字交叉的刀刃撞上一柄長劍,鹿白持劍而立,用力一頂,猛然將對手推出半米多遠。 “還是個會武的……”對手啐了一口,青筋暴突,面露兇色。一聲令下,四名兇徒齊齊圍攏。方才還和藹可親的救命恩人轉眼就變成了兇神惡煞的索命無常。 “啊,不是,”鹿白又驚又怕,舞著劍扛了兩招,“我也不太會武,好漢大可不必!” 劍也是從溪邊的陳軍身上奪的,質量不錯,奈何太重,才幾下就叫兩人氣喘吁吁。 鹿白飛身上馬,沖竇貴生伸手:“快!” 竇貴生使不出鹿白那種看似笨拙實則巧妙的招數。他沒有任何實戰經驗,胡亂砍了兩下,刺中一人大腿,用力一拔,非但沒把劍拔出,自己還被拽得一個趔趄。 真沒用,他心底閃過一絲自嘲。 情勢不容他自怨自艾,一次沒成,他立刻抓住鹿白的手,干脆利落地舍劍上馬。余下三人窮追不舍,熟知地形、體力堪憂的獵人和養精蓄銳、磕磕絆絆的獵物在山林中開始了新一輪追逐。 很快,人腿便贏過了馬腿。 戰馬一個不查被人砍倒,轟然倒地,馬上兩人應聲跌落。鹿白飛快地滾了一圈,在余下三人圍攏之時,一個閃身,提劍擋在竇貴生身前。 “要玉印沒有,要命一條?!甭拱讋M身前,抹了一把凌亂的碎發,在臉上留下一道黑黢黢的泥印。 “沒想到,軍中竟然處處是jian細?!备]貴生彈了彈身上的灰,施施然站起身,“李樂山投敵,怎么沒把你們帶走?他自己享福去了,留下你們賣命,呵,你們倒是忠心耿耿?!?/br> 不消說,他們都以為對方是李樂山的手下,是叛徒。 但對方卻急了:“說誰是呢,李樂山算什么東西!” 鹿白和竇貴生對視一眼。不是叛徒,不是為了玉印,那是為什么? 作者有話要說: 鹿白:戀愛腦,你清醒一點! 竇貴生:…… ** 今日三更完畢,評論都有紅包,感謝~ 第23章 兩軍交戰, 鹿白想不到除了jian細、陳軍,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