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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握在一處,壓根沒有任何知覺,竇貴生卻心臟亂跳,下頜狂顫,看似用力地甩了兩下都沒能甩開。 鹿白保持姿勢站了片刻,一恢復知覺立馬松了手。竇貴生在后背蹭了蹭手心,終于找回了正常心跳?;叵肓艘幌路讲诺膭幼?,鹿白被拉起來時,第一反應竟是四處張望,瞧著像做賊似的。 竇貴生了然:“有人盯著?” 鹿白用氣音道:“是啊。跪滿兩個時辰才行?!?/br> 誰家的傻子這么好騙!竇貴生簡直要被氣笑了,想罵她一句,但見分外認真的雙眼中閃著兩點被風吹出的淚光,那句話終究還是咽了回去:“鼻涕都淌出來了?!?/br> 在鹿白還沒來得及擦的時候,他就趁人不備,扯住她大步流星地往里走。鹿白剛要抵抗,便聽他大聲冷笑道:“別跟外頭丟人現眼,要跪屋里跪著去!” 鹿白嘿嘿笑了一聲。他知道了,他一定有辦法。 竇貴生把人扔進屋里,狀若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燃著的火盆,警告道:“給我老實待著,不許亂動?!?/br> 入了秋,天忽冷忽熱,變幻多端。上天仿佛有所感應似的,老太后一薨逝,天就陰了,京城平白無故刮起一陣冷氣,吹得人骨頭縫里都是叮當作響的風聲。偏偏這喪服還是麻布的,一點都不御寒。 一見到火盆,鹿白頓時化身一塊磁鐵,不受控制地貼了上去。 “多謝先生?!彼p手攏在火旁,呲牙笑道,“我等你回來?!?/br> 竇貴生“嘖”了一聲,摔上門走了。 鹿白一愣,趕緊摸了摸鼻子。哎,鼻涕真淌出來了。 常言道夫妻同體,對食即便算不得夫妻,也是一種極度類似夫妻的契約關系。不論實際如何,在外人眼中便是情比金堅的證明。從這層意義上而言,對食比帝后的關系還要堅固得多——后位可以換人,對過的食總不能吐出來。 不是所有母親都喜歡自己的孩子。 有一類人天生便帶有母性,從孩子還在腹中時便期許有加,直至生出來的那一瞬間,她的母愛便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峰頂,日后數年,漸漸衰減,但直至死亡也依舊沉重濃郁。 還有一類人,不知怎么就懷了胎,不知怎么就生了孩子,生下時只是個陌生人。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,當陌生人終于變成熟人時,她才恍然意識到:原來我竟已經是母親了。 霍皇后便是后一類人。她在青春懵懂之時便入了宮,得了皇帝獨一無二的盛寵。在皇帝的濃情蜜意中,她漸漸體味到男女之間的新奇與美好,然而剛要產生些更濃烈、更刻骨銘心的東西時,九皇子便出生了。 因為他的出生,她戴上了鳳冠;也因為他的出生,她成了林相口中的妖后。他讓她和皇帝潔如白紗的愛戀蒙上了一層不道德的陰影,在他們堅固如鐵的夫妻關系上鑿下一道罪惡的裂隙。有時她情愿自己沒生過他,更愿自己生的是個公主。 霍皇后沒親自帶過兒子,也不喜歡他。一不留神,他就被父親給慣壞了。 該他得的不該他得的全都想要,一個不如意便要四處告狀,自己變臉卻比翻書還快。她有時候真是煩透了,在他還小、這性子還不太明顯的時候,她就親眼見到他指揮侍衛凌-辱了一個小太監。 小太監衣衫凌亂,褲子上滿是血污,雙腿已經不能看了,抬回去不出兩天就死了。而他呢,他好一番伶牙俐齒,顛倒黑白,竟哄得皇帝賞他一座宅子權當安撫。他還嫌宅子小。 時至今日,一想到那個畫面霍皇后就會心悸頭暈。這種東西真是她生的嗎?也許那時候就該掐死他,一了百了。但一看到父子倆和樂融融的畫面,看到皇帝日漸衰老的臉上露出真心的笑,她又忍不住心軟。 近年來九皇子也學聰明了,若是想求母親辦事,一定要跟父親搭上邊才行。 是以他找到了霍皇后,信誓旦旦地告訴她,有次酒后,他聽到父親親口說了這番話:“若不是十六身子不好,太子之位本是他的。他肖母,性子極好,將皇位傳給他我能徹底放心??上Я?,可惜我章家人都如此短命……” 這話看似沒有任何用意,說的全是奪嫡那點破事。但一定有用,因為它恰到好處地戳中了霍皇后的心?。喉槒捏w貼、溫柔堅毅的女人。 九皇子本來就不滿吳玉走了鹿白這一步棋,如今這條路失敗了,還是被早就想除掉的老太監攪了局,他如何能不氣?鹿白,竇貴生,章元真,順嬪,全都得整治。 霍皇后出于某種隱秘的心思,默許了兒子的行為,還暗自推波助瀾了一番。 老太后年歲已高,禮部其實一直在準備,因此消息一出,該走的流程就立馬開始。很不幸,順嬪因為哭靈時聲音太小,沒能躲過突擊檢查,被霍皇后拎去責罰了。十六皇子沒攔住,還把趙芳姑和甄秋也賠了進去。 鹿白就是為這事兒來的。 九皇子的威脅很有效。她也知道跪滿兩個時辰是故意羞辱她的,可若他們真的出了事,她又會止不住后悔,止不住懊惱,如果當時跪滿了兩個時辰,是不是慘劇就不會發生了呢? 不只為他們,也為她自己。 “竇公公?!彼龖賾俨簧岬仉x了火盆,甚是規矩地跪到他面前,“學生實在愚鈍,先生能不能……提點兩句?不多,兩句就行!” 她覺得求竇貴生還不如求小豆子,但她已經下定決心跟舊愛說再見,只得硬著頭皮來了這兒。既來之,則安之,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。她立刻掏出傾家蕩產準備的賄賂之財,雙手捧到竇貴生眼前。 竇貴生伸出一根手指,從寒酸的荷包上劃過,感受著布料底下凹凸不平的金銀輪廓。嘖,窮死了。 “您是圣上最信得過的人,是宮里頭一號,最有面子的人。只要您肯想指條明路,我做什么都行?!甭拱卓蓱z巴巴地奉承道。為方便竇貴生查看,又把一堆金銀細軟捧得高了些。 聞言,熟悉的煩躁再度襲擊了竇貴生。 這些日子它總是時不時跳出來,將他好一番sao擾和戲弄。去太醫署開了好幾服藥,一連喝了五天也沒用,他氣得將藥扔到池塘里,結果毒死了好幾條錦鯉。 這一定是她的把戲。鎮定的竇秉筆跳了出來,按住了躁動的老竇。 對,她要徹底將他推到兩難的境地,明明白白地逼他站隊。她才入宮幾天吶,對主子有幾分真心實意?這分明就是九皇子的試探,站隊東宮還是老實投誠,一步踏錯,可就再沒有回頭的余地了。要么——雖然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——就是她跟十六皇子有了什么,心甘情愿為他四處奔走。 兩條都是死路。 他心里忽的生了一絲想要留下鹿白的想法。拿住對方的把柄,交換到他想要的消息、財物或是人,這是竇公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