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皺眉,低聲問:“不會太破費嗎?”“我認識朋友在這里,能拿到很低的折扣?!毙虖倪B寬慰道。林辰只是低頭,卻沒有再問什么。連酒店經理也只能拿六折,那么折扣再低,又能低到哪里去呢?———作為永川地頭蛇。鄭總經理請喝酒的地方,當然必須要好過自家酒店。天人會所,就是這樣一處地方。它坐落于君山腳下,被一片竹林包圍起來,一側靠山,另一側則是廣袤的高爾夫球場。將近晚上十點,會所門前的停車場里,已幾乎看不到空位了。鄭冬冬一行人從車上下來,懂行的同學掃了眼會所門口停著的車,就壓低聲音驚呼:“這里消費會不會太高啊?!?/br>鄭總昂起頭,臉上又不能顯得太驕傲,所以他只能輕描淡寫地開口:“都已經訂好包間,也沒有多少錢,你們就放心喝酒”他邊說,還一邊注視著刑從連那輛破吉普。只見那輛灰蒙蒙的吉普,剛剛在豪車叢中停穩,車身上還有干涸的泥土印和剮蹭痕跡,因此顯得更加寒酸,鄭冬冬于是笑得更開心了。與尋常燈紅酒綠的豪華會所不同,天人會所很安靜,整間會所,由一幢幢黑白相間的小樓組成,小樓錯落有致點綴在廣袤的竹海之中。或許也正是因為占地太廣,明明該是人聲鼎沸的夜場,卻沒有任何喧鬧聲音傳出,因此更令人覺之高貴雅致,比起晶壁輝煌的柯恩五月洲際酒店,這片會所,顯然又隱隱上了一個檔次。而大概是為了凸顯會所返璞歸真的意味,偌大一間會所,門口掛著的招牌,也不過是一塊小木板,木板上刻著簡單的“天人”二字,左下角,則是金絲雀與薔薇組成的LOGO。鄭冬冬帶著身后浩浩蕩蕩一群同學,站在會所門口,他慢條斯理地從錢夾中掏出會員卡,遞給手持儀器的工作人員。門口迎賓的工作人員,位很年輕的姑娘,她穿貼身的西裝制服,脖子上系了條鵝黃色絲巾,氣質溫婉可人,她接過卡片,在儀器上輕輕刷過。只聽滴地一聲輕響,鄭冬冬點了點頭,熟門熟路地,就要去推門。“鄭先生,請稍等?!迸s叫住了他。鄭冬冬收回手,有些不耐煩。女孩見客人眉眼高傲,卻只是欠了欠身,然后按住耳麥,似乎在確認什么東西。片刻后,她靜靜地開口:“很抱歉,鄭先生,今日包間預定已經全滿?!?/br>聽見這話,鄭冬冬整張臉霎時就黑了。雖然明知像天人這種級別的會所,高級會員擠掉低級會員的預定,本就是常有之事,換做平常時間,他大概也就抱怨一句,轉身就走??涩F在情況不同,他身后跟著的都是老同學,尤其是林辰付郝還在,他要真帶著人到了門口,卻又被趕出來,那絕對丟人丟大了,這種情況下,他只能硬著頭皮去爭:“你這是什么意思,我提前一個禮拜就預定了!”女孩想來也是見慣了這種鬧事的陣仗,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,她說:“很抱歉先生,確實已經沒有空余包間了呢?!?/br>這話說得委婉,其實就是告訴他,你的預定名額已被高級會員占用,可此時此刻,他只能裝作不知道:“你給我去查預定記錄,看看我究竟有沒有定!”他提高音量,沖女孩吼道。女孩還是在笑:“這位先生,請您不要擋住后面的客人?!?/br>“你這是什么態度,我認識你們經理!”鄭冬冬說著,就掏出手機,要打電話。女孩沒再說什么,左右看了看,守在門邊的魁梧保安,隨即包圍上來。“現世報啊?!备逗卤е直?,站在林辰身邊,好整以暇地望著眼前這幕鬧劇。“冬冬算了算了,我看你們酒店也有清吧,我們去那里喝點酒就得了?!币姞?,一旁的人趕忙將準備發飆的男人拉住,勸說道。“是啊是啊,本來大家聚會,就是開開心心的事情,沒必生氣的?!绷钜蝗藨椭?。身邊有人給臺階下,鄭總經理當然要順勢下來,他看了眼女孩胸前的工牌,趾高氣昂地說:“你給我記著,下次等我和你們經理吃飯的時候,會好好跟他提起你的?!?/br>“您請便?!迸⑦€是笑。鄭冬冬冷哼一聲,轉頭要走。恰逢此時,一輛黑色賓利,正好開到他身邊,蹭著他的衣角,穩穩停住。他們現在,正站在天人會所門口。像天人這樣的地方,無論什么樣身份的人,都不能把車開進會所里,這是就是規矩。可現在,偏偏有人要開車進去,那么車上坐的人,大概只能是會所經理本人。鄭冬冬定睛一看,果然是天人經理的,他退了一步,只希望剛才說得話,千萬別傳進車里。他心里這樣想,可天偏偏不遂人愿,他眼睜睜看著賓利車后座的車窗,緩緩降了下來。然而,后座上坐著的,并不是會所經理,會所的經理,正在駕駛室充當司機。后座上坐著的,是一個老人。見到老人的剎那,鄭冬冬只覺得今天出門時,一定沒看黃歷。“鄭經理,是要提起誰?”老人問他。老人語氣很淡,穿一身再普通不過的中式麻衣,領口用一枚盤扣輕輕搭起,卻帶著久居上位者慣有的矜貴。聽到這話,鄭冬冬只覺得冷汗都要冒了出來,趕忙點頭哈腰:“邢管事,您怎么來了?!?/br>能讓天人會所的經理,都必須開車服侍的老人,姓邢,單名一個福字,是邢家本家的一名老仆。像邢福這樣,能冠以邢氏姓名的老仆,自然就是鄭冬冬口中,有資格擔任財團高層的邢家嫡系。鄭冬冬也只是在柯恩五月的高層年會上,見過老人一面。能在會所門口遇上鄭冬冬,邢福也很意外。本來,他只是例行巡查,才會到永川來,剛車停下時,他聽見鄭冬冬在刁難會所服務生,所以他降下車窗,只為了稍加警示,也沒有真要懲戒什么人的意思,畢竟沒有浪費時間必要。因此,話說完,他就要走,就是車窗緩緩上移的剎那,他忽然看見,在門口那堆人最后,在路燈下,站著一位身材頎長的青年。青年站得很隨意,警服搭在左臂上,頭發剃成了板寸,臉上的胡子也沒刮干凈,他眼窩很深,臉龐很英俊,顯然血統有些復雜。邢福覺得自己眼花了。于是,他伸出手,輕輕揉了揉眉心,然后再睜眼。青年還是那樣散漫地站著,臉也還是沒有變,邢福這才很確信,自己并沒有看錯。車窗輕輕關上,天人會所的黑色鐵門,緩緩移開。老人坐在車里,依舊回頭望著身后的路燈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