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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再見,竟是因為墨恒自滅身死,再因紅蓮圣印而重獲新生。重生那日,墨恒坐于樹下垂淚沉思很久,起身時便把情緒都深深埋在心底,神態舉止中,只顯寧靜平和——他畢竟修身有成,性情經過一世生死又脫胎換骨,哪怕恨毒銘心,也不至于被蒙蔽心智。他在安靜修煉“蓮花法咒”之余,時常反思前生,追憶每個關鍵的細節,早早為自己做好謀算。除此之外,他也偶爾去陪楊婆婆說說話。楊婆婆見他不像以往那般沉默寡言,只當他心智磨練早熟,既感詫異又覺心酸,悄悄抹淚念叨:“恩主地下有知,也可放心了罷,少爺越發懂事了,以后必定會給您報仇雪恨……”如此幾個月,等春天逝了,夏天去了,到了秋天時候。中秋,月亮圓如銀盤,墨府內徹夜如晝。墨恒在院角的墳前擺上香案,伴著月餅香燭,幾杯茶水,幾刀冥紙,陪母親在樹下過節。“……母親,孩兒現在明白,人分三六九等,法有百千萬層。道佛也好,妖魔也罷,到頭來都只不過為了一個極樂長生。只因‘極樂’含意因人而異,世間才多了那形形色色的荒唐追求?!?/br>“但不管他們追求的是什么,要長生,便離不得一個長生法門。而稱得上長生法門的,唯有‘仙法’,其它法門哪怕練到極致,也不過多活個三五百年罷了,終究歸于一捧黃土……難怪您當初逼著孩兒發下毒誓?!?/br>墨恒跪坐在香案前,深邃的眼眸凝望著月亮,無聲的言語在心底流淌,宛如在與母親談心。“與蓮意相關的功法很多,連萬闋號稱‘紅蓮歡喜自在佛’,還有那些青蓮教、白蓮派……但其中仙法,只怕唯有連萬闋的歡喜秘術,其余蓮花,皆為俗假。那么,母親,您是從何得來‘紅蓮圣印’這等仙法傳承的?蓮花法咒有紅蓮業火之術,連萬闋也有成名的紅蓮業火,兩者相較,孰高孰低?”他雙眸幽黑,似要從月中思望出母親的音容??粗胫?,仿佛真能望到母親溫柔的笑,不染纖塵,如月下的梨花,靜美幽清,潔白如雪。“母親,您從未告訴我您的身世,我也從未查出細致線索,仿佛您是憑空落入俗世的謫仙。您說自己女子之身修不得蓮花法咒正果,所以在別人看來,您只是修煉青蓮功法的無派散修?!?/br>“但若如此,當年墨云書堂堂四國天師之尊,為何會將您這位‘散修’明媒正娶?若是為情,那又為何在您懷胎七月時將您幽禁于此,薄情寡幸到這種地步?”他深深呼吸,緩緩閉眼,靈臺清明,心神沉浸,仿若回歸母親懷中。但這些疑惑,終究不得其解了。……冬天一到,墨恒十三歲。再至次年冬,楊婆婆為他做長壽面,賀他十四歲生辰。重生這兩年,墨恒過得異常平靜,絕大部分時間都用于修煉“蓮花法咒”?!吧徎ǚㄖ洹笔撬陷呑宇I悟修煉過的,這一世修煉可謂如魚得水,兩年時間便將第一篇穩穩當當地練成。接下來又開始進修第二篇玄意。世間修煉者,究根結底還是分為四個大境界:煉精化氣、煉氣化神、煉神返虛、煉虛合道。也就是常說的“煉氣、化神、反虛、合道”,合道再往上,便是傳說中長生不老、遨游虛空的天外仙人。墨恒修煉“蓮花法咒”的前提是煉氣初階,那時法力薄弱,實力低微。如今第一篇練成,便是初階圓滿而晉升中階。中階法力濃郁,勉強可以施展騰云駕霧之術。若有飛劍法器,亦可御劍而行。其實,十四歲的墨家少爺,按照墨老天師仙游前定的規矩,本應該得傳墨家第一篇,并在父親墨云書的陪同下,親自挑選明衛、影衛、藥奴、爐鼎、法器、靈丹,再酒筵慶生,接受四國皇朝的賀禮。但墨恒知道,自己不會擁有這種待遇。與前世一樣,他身為偌大墨府唯一的嫡子,沒有學到,也沒有人為他張羅生辰宴,甚至在一個月后過年時,連發放下來的木炭、米rou、油鹽、衣物都開始短缺。楊婆婆看不過他這么受委屈,怒聲與送東西來的小廝理論。那小廝面無表情:“你也別氣,這些本就是大管家依照‘規矩’吩咐下來的,小的只是聽命行事罷了?!彼跅钇牌帕鑵柕哪抗庀抡f完,又不慌不忙地離開,離開之前,還向墨恒飽含憐憫、不屑地嘲諷嗤笑。墨恒不動聲色,抬手,隔空打了他一掌,似乎是隨意輕輕的沒用力。那小廝身形一晃,嚇得急忙去摸自己胸口,半晌沒感覺出什么毛病,便只當墨恒這個沒學到“妙法”的棄子是在嚇唬他。他又怒又諷,離開時嘿嘿冷笑,極其低微地出聲罵:“不過是個棄子罷了!還真當自己是什么少爺呢?長得俊的多了去了,老爺的男寵自有比你還俏的……”楊婆婆氣個倒仰,大步沖過去,摘下頭頂銀簪,往他后心狠狠地戳:“狗奴才,你敢猖狂?”楊婆婆資質不夠,只跟意若秋學過基本的修身法門,勉強算是修煉者。虧得楊彪年年挖藥為她改善體質,她才有些修為進境,至今雖然不通法術,但含怒出手,那小廝若非慌忙躲避,只怕一下就被她殺了。哪怕躲了過去,也夠那小廝受的。眼看那小廝嗷嗷嚎叫著落荒而逃,楊婆婆拿出帕子擦凈銀簪上的血,再將銀簪簪回發上,返身向墨恒放緩了聲音道:“少爺莫與他置氣,瞧他那種野狗般的低賤人物,不值當的?!?/br>墨恒白衣靜立,眸光沉然,只是微微地笑:“婆婆放心?!?/br>前生的他,本是委屈至極,忍無可忍的,又在這小廝無聲的嘲諷中爆發,痛毆他一頓,離開梨花小院,欲要當面問清墨云書的意思。他那時對生身之父墨云書雖然恨怒,卻也難免因血脈相連而抱有一層尚未徹底消泯的孺慕幻想。但他終究連墨云書的人影都沒見到,只被大管家死死攔住。他當時沉怒質問,卻哪想以前還對他維持兩分虛情假意的老管家,竟一反常態,對他好一頓陰陽怪氣地譏諷。他怒而出手,又怎是老管家的對手?旁邊更“恰好路過”幾個庶兄庶姐,對他不咸不淡地“說教”了兩句。他那時不堪受奴仆欺辱,外加被擊受傷,再聽周圍討好他庶兄庶姐而對他落井下石的紛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