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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的錢華,此時正跪在王夫人面前,也不敢抬頭地回道:“舅老爺……什么也沒說。小的,小的去了就沒見著舅老爺,就是那邊管家出來跟小的說了幾句。后來,后來小的打聽了打聽,那邊說是舅老爺也升遷了,且急著上任,府上正忙著為舅老爺收拾呢?!?/br>兄長也升職了,他不是去年才任的京營節度使,這怎么轉過年就又升職了?難道說……王夫人的眼神閃了閃,心里不禁揣測,莫非兄長暗地里就是今上的人?是以,才有了今上剛一登基,兄長就接連升遷。若真是如此,那兄長可真是瞞得深啊。不過,這會兒還有樁賈政的事壓在當頭,王夫人并無心多想王子騰的事,轉念間便又為眼看要死的政二老爺發起愁來。只是她并不知道,她這meimei不為哥哥發愁,哥哥卻為了自己的事都快愁死了。今日早朝圣上一將吏部的折子發下,他下朝就去問了吏部尚書,原先為的是妹夫賈政,誰知道卻打聽出自己的消息來。這消息砸下來的時候,王節度使整個人都懵了。他,京營節度使王子騰,升任了九省統制,需即刻出京巡邊,而巡邊的首站便是廣西。從手握實權,鎮守京師重地的節度使,升職成為一名既無欽差圣旨又無尚方器物的巡邊統制,這根本……就是明升暗降嘛!如此的遭遇,又叫王子騰如何不發愁?自己的事情都一腦門子官司了,他又怎么還會關注個妹夫的事,他王子騰是個友愛兄妹同胞的,卻絕不是個顧人不顧己的。王夫人在屋里摔了茶盞,賈政在工部衙門則險些翻了白眼。他即便再是個不理俗物的,卻也聽說過廣西邊城有多艱苦,在那邊當官又有多難熬。當年廣西那邊要修水利工程,工部便派了官員下去,派了三個人,統共就去了不到倆月,三個人就一個都回不來了。這要是換成是他,去了廣西任職幾年,政二老爺是真不知道還有沒有運氣回來啊。賈政一張原本就白凈的面龐,現今已經是慘白如紙,便連嘴唇都是白的,一點血色也不見。若是身邊人仔細打量的話,便能瞧出來二老爺其實整個人都在抖動之中,不過這種抖動很細微,輕易看不出來。這是真的被嚇著了??!也許,政二老爺應該慶幸,他之前剛去過茅廁更衣,不然指不定就要……賈小環大概會對此表示遺憾。榮慶堂里,賈母久等消息不來,正自皺眉不悅的時候,王熙鳳低眉順眼地進來了。她也是才知道消息,還是她家二爺特意給她解釋了解釋廣西邊城的狀況,方才明白二老爺這回的升官升得有多……多危機四伏?多險象環生?還是多危在旦夕?王熙鳳不知道該怎么形容,但言而總之、總而言之,二老爺這回算是倒了血霉了。說起來,最近這整個二房都是走著背運呢,嚇得她都有些想要哪天抽個空,去拜拜菩薩了。賈母一瞧見王熙鳳那表情,心里便是一咯噔。就依著鳳丫頭那性子,若是有喜事臨門,早就離著老遠給她道喜了,那小嘴兒根本就不會停??涩F今這樣子,分明就該是……心中難免一沉,賈母亦有些把持不住地問道:“情形到底如何?”但她旋即想起了什么,向著王熙鳳抬了抬手,示意她暫且不要說話,轉而對上房里的其他人道:“我這里與鳳丫頭有話說,你們都且忙自己的去吧。鴛鴦,你也帶著她們下去,你在門口守著,若是二太太來了,便叫她進來?!蹦且馑己苊靼?,就是旁的人誰也不見。李紈是個懂事的,帶著賈寶玉并幾位姑娘就出了上房。只是,她也就只是將人帶出來而已,一出門就說還有事,便獨自回了自己的院子。她也看出來了,公爹升官這事啊,怕是里面出了什么曲折才對。不過,這跟她,跟她的蘭兒有什么關系呢,呵……左右,這府上甭管有什么好事,前頭總站著個寶叔呢,輕易輪不到他們母子倆。賈寶玉本就不喜這些仕途經濟的事,在被皇子伴讀之事晃點了一回之后,就更加是深惡痛絕。此時被老太太攆了出來,他就有些撒歡兒了,拉著林黛玉和姐妹們就往自己房里跑,想要給她們試自個兒才配出來的胭脂膏子。林黛玉和迎春、惜春并無甚異議,隨著賈寶玉說笑著過去。唯有賈探春,皺著眉頭有些挪不動腳步。老爺要升官的事,讓她欣喜異常,制不住地替老爺高興。雖然她年紀尚幼,卻也知道正五品官的女兒比從五品的高貴些呢。可是,為什么老太太不叫他們這些小輩,也聽聽好消息呢?心里有樁事情懸而不下,賈探春實在沒心思跟寶玉他們耍鬧,于是便隨意找了個借口,從他們身邊走開,獨自偷摸到了上房后面的窗下。她方才站定了身形,便聽見里面“啪嚓啪嚓”地響了好幾聲,那聲音嚇得她就是一哆嗦。賈探春連忙捂住了嘴,生怕自己叫出聲來,驚動了里面。“……怎么會這樣?不是說、不是說升官……”賈母的聲音很大,語速也很急,說話間還喘著粗氣,“怎么會是去廣西,那地方、那地方……不行,政兒不能到那兒去,不行,不能去,不能去……”王熙鳳閃過地上的碎瓷片,輕巧地來在賈母的身邊,默默地為她輕撫著胸口順氣。沒錯,她鳳哥兒是個能說會道的,可這個時候卻不是她該說話的時候。以她對老太太的了解,這老婆子氣恨到此等程度,她但凡敢開口吐出一個字來,一準兒得叫老婆子逮住了,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遷怒一番再說。若是閉上嘴呢,倒說不定能逃過一劫去。果然,賈母瞪著氣紅了的眼睛,瞥一眼王熙鳳撫在自己胸口的手,總算沒有沖著她撒氣。王熙鳳面上滿是關切,心里卻是舒了口氣,手也不似方才的僵硬。若是有可能,她是真不想在這時候靠近老太太??扇羰钦娓揖瓦@么放著老太太不管,呵呵……排頭早就噼里啪啦地砸到頭上了呢。“二太太呢,她怎么說,王子騰怎么說?難不成,還真讓政兒往那地方去不成?政兒的身體素來文弱,哪里是能吃得住那等苦的,她那做媳婦的,就不替丈夫著想著想?”賈母此時說起話來都有些咬牙切齒,宛若將誰都恨上了一般。“我還沒見著二太太,也不知二太太是個什么想法。不過,我那叔父怕是……”王熙鳳轉了轉眼珠子,柔著聲音回道:“怕是顧不上二老爺的事了。我聽下面人回說,叔父也升了職,如今任了九省統制,即日便要出京巡邊,第一處要去的,便是廣西?!?/br>“嘶——”賈母聞言便倒抽了一口冷氣,眼前頓時就有些發黑了,頭暈腦脹地緩不過氣來。王子騰那是金陵四大家里面,如今唯一還能拿得出手的人物。當初,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