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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時便要嘻嘻哈哈地笑個前仰后合,險些從椅子上往下滑。賈小環坐在他娘.的腿上,一下子就出溜下來,好容易站穩了身子,便又被他娘抱回去,只能抱著胳膊搖頭了。由此可見,他娘對周瑞夫婦的怨念有多深,那兩口子慘成那樣子,她都沒一點兒心軟,看上去恨不能他們再慘一些才好。“哼,讓他們倆給老娘使絆子,如今還不是落到了我兒的手里。環兒,你可得好好收拾他們倆,弄死了那兩個都不為過。想當年,若不是周瑞,我爹也不會……還有那賤蹄子婆娘,仗著是太太的陪房,看不起我也就罷了,竟連你也敢怠慢。便是探姐兒,那可是養在太太跟前兒,老太太都疼愛的,她也敢使絆子,說小話兒,她就是該死?!?/br>趙姨娘笑得差不多了,面上雖未斂了笑容,卻已經隱隱透出悲憤之意來,咬牙切齒地恨恨道。她當是想起了什么陳年舊事,摟緊了腿上的賈小環,眼睛淬毒一樣盯著周瑞夫婦所在的方向。“娘,你放心。既然你說他們該死,那就讓他們去死便是了?!甭牭侥镉H提到賈探春時,賈小環微微皺了皺眉,但他很快側了身抱住他娘腰,小手安撫地拍拍她的背。重生一回,他希望娘親能萬事順心、心想事成地過日子。她既然如此厭恨周瑞兩口子,想要他們去死,那他們便不用活著了。下午的時候,賈環帶著莊戶們將培育好的秧苗都移到了溫室里,滿眼淺嫩的綠意讓人心曠神怡。說是賈小環帶人干活,其實他不過是背著手指揮罷了,莊戶們也不會讓他個幾歲小娃cao勞。此時,他領著劉三在田間逛了一圈,又交代道:“夜里還要安排幾個人值班,不能叫溫室的路子滅了,不然……”劉三一一都應了,又將賈環送回住處,方才帶著莊戶們繼續忙活去。事到如今,看著那綠油油的小菜苗一日日長成,他也對這冬日種菜有了期待。若是他們這起子人真能學會這種菜的法子,那可是一筆用不完的財富啊。待陪著趙姨娘用過晚飯,賈小環沒有去鼓搗他的藥,而是獨自舉著盞燈來到周瑞夫婦的門前。自打將他們關在這里后,這還是他頭次登門呢。也不知道那荷包里玩意兒,有沒有讓他們yu仙yu死起來。小土房的門并未鎖,賈環腳尖輕輕一踢便吱扭一聲開了,只是屋里面是黑乎乎的,并沒有人給他們點燈。踢開房門賈環并未急著進去,他需要在門外等等屋里散氣,不然怕是得給嗆出來。大概是覺得這兩口子太不成人形了,劉三雖然還安排了人管吃喝,卻沒叫人管拉撒。周瑞夫婦又是行動不便了的,沒人伺候著自然只能隨地解決。如此半個多月下來,這屋子里的味道便可想而知了。“娘也真是的?!辟Z小環捂著鼻子閃遠了些,心中對娘親萬般佩服。也是難為他娘了,這屋子都這種狀況了,她竟然還能堅持每日親臨,也是沒誰了。“誰……”許是屋里人聽見門開的聲音,抑或是瞧見了門口有光亮,發出一聲輕得仿佛飄起來的問話。那聲音太過輕忽,賈小環連是男是女都沒能聽出來。周瑞等了半晌,也沒見外面有人進來,本都以為是自己弄錯了的時候,忽見屋子里驀地一亮,不由得心中一動,強自掙扎著抬起頭看過去。他這半個月的苦頭可是吃大了,頭一回覺得活著有時真沒死了好?,F如今若是誰能給他一刀,他都要跟人道一聲謝呢??僧敹ň辞辶藖碇稳藭r,滿腔滿腹地怨恨仍舊是抑制不住。賈,環!就是這個小畜生,竟然憑白讓他吃這種苦,簡直是喪盡天良、喪心病狂、喪天害理。想他周瑞何曾招惹過他,不過就是因著老太太的命,送他母子到這兒來罷了,又從不曾陰害于他們,何至于就這樣對付折磨于他啊。若是現在還能動手,他真恨不能,恨不能……就在他要暗中發狠的時候,骨子里不知由哪里猛地冒出來股子麻癢,讓他登時畏縮下來,什么怨憤、痛恨也顧不上了,剩下的就只有……“三爺、爺,求求您……求您了,饒、饒了我,饒我……”每當這股子麻癢來襲的時候,周瑞總是只能狗.屎一樣癱在那兒,可這回他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,硬生生地蠕動了身子,想要將臉朝向賈環,以求讓自己的哀求更能取悅人一些。賈小環單手一按炕沿,小身子已經翻了上去。他將油燈放到一邊小柜上,把炕上的兩人照了個清楚。夫婦倆的模樣一入目,賈環小臉兒上登時漾起了欣慰的笑容。師父傳下來的藥,果然是不得了的!周瑞夫婦當初在榮國府時,皆是衣著光鮮的體面人,雖都已經有四十來歲的年紀,卻保養得宜看不出已年至不惑。在榮國府里是伺候人的,可一出了那門,便是在寧榮后街上,那也是有頭有臉有仆人的,許多賈家族人都比不上。可現如今這兩口子,卻哪還有分毫往日的光鮮,只剩下了不堪入目。單是那兩張臉,就險些讓賈小環沒認出來,扭曲干枯濃瘡遍布,不仔細看都認不出來那是張臉。那衣裳已經看不出顏色來,皺皺巴巴地裹在身上,賈小環皺著眉遮住了口鼻。除了排泄物的那股子惡臭外,兩人身上還有著陳朽腐爛的異味。周瑞是個男人,此時還能拼命蠕動兩下,周瑞家的就不行了,眼看著就是出氣多進氣少熬不下去了。這時候,她只是瞇縫著那雙死魚眼睛,里面只有一個意思,那就是求速死。她已經受不住這苦了,若不是連咬舌的力氣都沒有,怕已經自個兒了解自個兒了。“真是可憐見的,你們倆不過是送一趟得了天花的小鵲,竟然倒霉催的自個兒也染上了??纯?,這臉上的痘瘡,都爛成了什么樣兒。你們說說,你們倆怎么就這么倒霉,偏偏攤上了這事兒呢?榮國府啊,那么金門玉戶、富麗堂皇的地方,這輩子怕是回不去了?!?/br>賈小環蹲在周瑞身前一尺左右的地方,一手托著腮幫子,話語間滿是遺憾,“爺我還想著,等到臨過年的時候,叫你們陪著我們娘兒倆回去呢??上О?,你們這兩個奴才沒那份福氣,好好地偏要把命丟在這荒山野嶺的。放心吧,爺是個懂得體恤人的,會給你們安排個風水好的歸宿?!?/br>他目光冷冽,語氣老成,偏又頂著張五六歲的臉,在背后那點燈光的映襯下,別提有多詭異了。周瑞兩口子看在眼中,本就因痛苦兒顫抖的身子抖得更加激烈幾分。他們早該想到的,這不是賈環,定是被不知哪里來的惡鬼附了身……“鬼,鬼,是鬼啊……”周瑞再不敢向著賈小環蠕動,而是拼命向反方向蹭著??谥猩窠涃|一般訥訥地念叨著,眼睛里方才的光已經完全熄滅,他知道,他要沒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