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威逐鹿中原——真要是中原倒還好了,其實也就只有幾座縣城——那他就留;他想跟著他們到北京去養傷,那他就走。 一杯冷茶喝完,客房里有了響動,是翠屏和二順接連醒了,厲紫廷也坐了起來,扭頭望向萬家凰,他抬手摸了摸鐵青的下巴,有點欲言又止的意思。 萬家凰坐著沒動,直接開了口:“你退燒了,我們也該走了。我剛讓張順去了火車站,給你也買一張票?!?/br> 他摸著下巴上的胡茬,顯出了幾分為難:“萬小姐,你的這份情意,我心領了。只是我現在還不能和你一起回家,我得先回我的司令部去,否則隊伍里群龍無首,怕出大事。你和萬先生先走一步,等我這邊全安頓好了,再去北京見你,如何?” 萬家凰聽了這一番話,只覺胸中一堵,但大清早的就對他翻臉,也不合適,只得忍氣說道:“厲先生誤會了,我是怕厲先生傷勢太重,行動不便,一個人留在這里無依無靠,所以才要多買一張火車票,想的是萬一厲先生實在支撐不住,那就跟著我們一起回北京,也能有個安全的地方養傷,并不是我離不得厲先生。厲先生若是不與我們同行,那我們就此別過,厲先生將來也不必再去北京,因我與厲先生性情不和,見了面也未必愉快?!?/br> 厲紫廷端詳著她的臉:“我又說錯話了?” 萬家凰還未回答,張順回來了。 進門的張順臉色蒼白,手里捏著一張紙,進門之后,他先把房門關了上,然后才轉向萬家凰說道:“大小姐,壞了!” 他把手里那張紙遞向了她:“您和老爺上通緝令了!通緝令就貼在火車站外,昨天還沒有呢,我眼看著大兵剛貼上的?!?/br> 萬家凰接過那張紙,見上面印著一男一女兩幅畫像,印得模模糊糊,模樣和他們父女倒也有三四分像。人像下面是幾行大字,寫著他們的罪狀,罪名就是通敵殺人。 厲紫廷下了炕挪過來,也要看一看這通緝令。張順又道:“我沒敢進火車站去買票,火車站那兒設了關卡,出來進去的人,都得受檢查。大小姐,這怎么辦?火車是不是坐不成了?” 萬家凰到了這個時候,發現自己別無選擇,只能是和厲紫廷商議:“這通緝令畫得也不大像,我和爸爸若是喬裝改扮分頭走,你說能不能混上火車去?” 說著她走去找了一條大圍巾,抖開來系在頭上,然后轉身向厲紫廷亮了個相:“我也把臉涂黑,再穿上翠屏的衣服,能不能扮個村姑?” 厲紫廷,以及其余人等,一起打量了萬家凰,又一起搖了頭——萬家凰生下來就開始當她的萬大小姐,一當二十五年,養出了一身矜貴的傲氣,讓她這輩子就只能做萬大小姐,改換什么身份都不合適。她再怎么假意的伏低做小,也無用,因為姿態改不了,眼神也改不了。 喬裝改扮這一招,在她這里行不通,放到炕上大睡著的萬里遙那里,同樣也是行不通。萬里遙一身天真紈绔的氣派,也是一輩子只能做少爺和老爺的。 萬家凰解下圍巾,往炕上一摜,倒是把萬里遙驚醒了。他翻個身趴了,朦朧著一雙睡眼向前看:“都醒了?” 萬家凰把通緝令往他面前一放:“爸爸,這回是真糟糕了!” 萬里遙看清了通緝令,登時坐了起來。抬頭看了看女兒,他沒從女兒臉上看出主意來,于是又望向了厲紫廷:“紫廷,這怎么辦?你快想個法子??!” 厲紫廷看了萬家凰一眼,答道:“既然北京回不去,留下來又是等死,索性趁著通緝令剛出,我們趕緊出城,你們先跟我一起回司令部?!?/br> 萬家凰略一思忖,隨即從萬里遙手里一把奪過通緝令:“爸爸,起來穿衣,準備出發?!?/br> 然后她轉向了厲紫廷:“接下來的路,我們一家就跟著你走了?!?/br> 后方的萬里遙忽然問道:“且慢!張順,外面有沒有郵局?” “門口就是?!?/br> “好極了,你快去往北京趙府發一封加急電報,就說我在臨城縣落了難,讓趙三奶奶找她大哥,快想辦法派人來救我?!?/br> 萬家凰當即來了個向后轉:“爸爸!您不就是為了躲趙三奶奶的大哥,才離開北京的嗎?” “現在顧不得躲了,她大哥是陸軍部的次長,必有辦法把我救回北京去。他就是不看我的面子,還不看他meimei的面子嗎?誰不知道趙三奶奶對我是情根深種,非我不嫁……” 張順先跑出去了,萬家凰也招呼翠屏二順收拾行李,厲紫廷坐下來,隔著褲子去摸大腿的傷口——此時此刻,情形危機,誰也沒閑心去聽萬里遙的那一套情史了。 半個小時之后,這一行人坐上驢車,離開旅館,又去了城門口。 這一路上,他們眼看著大兵們提了漿糊桶,在道路兩邊刷漿糊貼那張通緝令,大兵是從火車站開始貼起來的,而且速度沒有驢快,所以等他們到達城門口時,守城的士兵還不知道通緝令的存在。 三言兩語的,他們平安出了城。出城之后不敢走大路,張順趕著驢車穿林子,目標是要在一天之內翻過前方這一座大山。山后還是成片的村莊與縣城,厲紫廷告訴萬家凰:“上個禮拜,山那邊還是我的地盤,現在——”他搖搖頭:“不知道了?!?/br> “勝敗乃兵家常事?!?/br> “我的隊伍里有內jian。要不然,我不至于如此慘敗?!?/br> “兵不厭詐,本該先做提防?!?/br> 他扭頭望向了萬家凰,分明是有點失望:“我還以為你會同情我?!?/br> 萬家凰和他對視了,就覺得這人身上的問題層出不窮,全不是大問題,然而有種零敲碎打的惱人,讓她不得不繼續的批評他:“我看你其實也是個嚴肅的性情,何必非要勉強自己油嘴滑舌、效仿那些輕薄之徒呢?你不是那樣的人,仿也仿不像,不能逗我開心,反倒要惹我一肚子氣。還以為我會同情你——你先前也是一遇了挫折、就要到異性那里去求同情嗎?” 他垂下頭,面頰又泛了紅:“你誤會了,我并非有意做作,只是想和你說說話?!?/br> 萬家凰一看他紅臉,心里一驚,一巴掌拍上了他的額頭,沒摸出熱度來,這才放了心。而他無端的挨了一掌,被拍了個莫名其妙:“你干什么?” “臉怎么紅了?我還當你又發了燒?!?/br> “沒有發燒,只是不好意思?!?/br> “我哪句話讓你不好意思了?” “太多了?!?/br> “荒謬!我總共也沒和你說過幾句話吧?”